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疯臣在线阅读 -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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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将山闭眼摇头道:“ 非也。”

    ——不是那次?

    这下可就折磨步练师了。步练师位高权重,见过的青年才俊何其之多,薄将山确实生得好看,但也没有英俊到那般夸张,步练师一时半会卡了壳:

    “相国,提示一句。”

    薄将山言简意赅:“鞭。”

    步练师勃然大怒:“我这般好心提问,你倒是调/戏我!”

    “……”薄将山鄙夷地看着她,“——抽人用的那种。”

    步练师:“……”

    薄将山诚恳道:“步令公,注意尺度。”

    步练师拿樱桃扔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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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步练师。

    她可是名相步九峦的后人,道不尽的千尊万贵,数不完的恩荣盛宠。步练师自幼就被皇帝接入宫中,当作亲生女儿一般教导培养,说是大朔公主也不为过。

    怎么会记得他一个无名小卒?

    薄将山还记得,他七岁那年,天衡军大胜北狄狼骑,薄将山因为第一个杀入北狄阵中,被老将军带着一起,去上京面见圣上。

    大明宫宴席铺张,权贵名流皆聚于此,宝马香车,玉壶光转。薄将山当时汉话还讲不利索,人又是黑瘦黑瘦的一个,除了性格敦厚的老将军,宴席上根本没人看得起他。

    薄将山倒也不在意,只是闷头吃饭,饭好吃就行了。

    砰!

    一只狼狗从旁侧蹿出来,把他扑倒在地!

    薄将山六岁就上战场,反应何等骁勇,男孩伸手瞬间卡住了狼狗脖颈,要把它颈骨扼断!

    老将军低声道:“小山!”

    ——这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你可打不得!

    薄将山愣住了,当真松开了手。狼狗仗势欺人已久,爪子挠上了薄将山的胸腑,当即撕开好一片衣裳。

    权贵们以为是饭后娱乐,各自哄笑起来,没有人觉得不妥。既然各位大人都觉得“妥”,老将军也不敢动作,只能哆嗦地坐在一边。

    薄将山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撕咬自己的狼狗,脸上没什么表情。

    二皇子周琛看不下去了,当即就要站起来喝止,淑妃娘娘按住了自己儿子,小声训斥道:“琛儿,别多管闲事!”

    周琛急道:“这狗欺负人!”

    淑妃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儿子:“这可是太后的狗,比你母妃都尊贵!”

    周琛看着谨小慎微的母亲,想起她在宫中的种种不易,又抿着嘴唇不做声了。

    于是无人敢拦。狼狗划破了薄将山的胸膛,老将军不忍地避开脸去,宴席上一片叫好声。

    周琛浑身发抖,努力忍耐。

    薄将山安静无比,像是一具偶人。

    两个少年的命运,短暂交织,又迅速分离。

    啪!

    只听见一声霹雳,鞭若银龙,飞甩而下!

    狼狗被这一鞭抽得飞了出去,躺在血泊里没了声息。

    满座哗然,四下噤声。

    薄将山的眼珠终于会动了,他看向三步外的来人,女孩衣装华贵,面容娇媚,神色冰冷,手中握着一柄银色的长鞭。

    步练师冷嗤一声,也不知是骂谁: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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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步练师与薄将山所对词句,出自纳兰性德《虞美人》,“曲阑深处重相见”和“半生已分孤眠过”分别是本词上下阕开头,而步练师所说“今夜月明,权当应景”暗指上阕结尾“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第15章 樱桃恨 强取豪夺

    满场皆寂,无人应声。

    步练师单手持鞭,鞭上鲜血兀自滴沥不止;女孩静立于庭中,像是一道明灿的银色月光,唰然劈开这昏聩糜烂的黑色雾瘴。

    薄将山的眼睛里,渐渐地有了光。

    “——步大人!”太后跟前的大太监姗姗来迟,阴滑的嗓门倒是吊得老高,“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头rou,哎呀,哎呀,您这——”

    啪!!!

    银鞭再起,势若游龙!大太监惨叫一声,背上立刻多了条血淋淋的鞭痕,整个人当即跪了下去!

    步练师笑了一声,眉目高悬,眼神寒冷:

    “连条狗都栓不住,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这句话着实耐人寻味。既能说是训太监,也能说是斥太后。

    在场所有权贵,心中警铃大作,通通意识到这只是根导火索:

    打杀狼狗是虚,扳倒太后是实,皇上只是借此机会,狠狠地敲打一记他的母后——

    拴好你的狗,管好你的手,当好你的太后。

    只不过……

    众人暗自觑着步练师。女孩年岁浅幼,姿容绝顶,这一颦一蹙间,居然有着步九峦八分的神魂。

    她就是这皇上,亮出的第一剑?

    权贵们都没料到的是,这第一剑出鞘了十几年,王侯将相忌惮了这把剑十几年,jian臣、贪官、恶吏恐惧了这把剑十几年:

    她姓步,名练师,小字薇容,世人皆称步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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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将山练了好几日的汉话,亲自去拜谢过步练师。

    步家遭逢大难,族中人丁寥落,嫡脉更是仅剩步练师一人。管家倒是个平和良善的,通传之后将少年领进正堂,只见步练师一人端坐在堂上。

    偌大的厅堂,空荡的屋室,年幼的女孩形单影只,兀自坐得端正笔直,好似天上那轮孤冷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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