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捧娇在线阅读 - 第1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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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灵隽第一次和蓟王夫妇一起用膳,只觉得从头到脚都不自在,所以吃的极少。

    柳恩煦见他僵硬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便找了个借口,让他去殿外和馥茗他们一起准备一会要用的奠仪。

    走出大殿的灵隽,重获新生地吸了口气。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蓟王脱了他的奴籍,还愿意和他一同用膳。

    正在准备奠仪的馥茗往刚蹲下身子的灵隽面前凑了凑,教他帮忙糊了几个纸锭,自己便去一旁准备火盆。

    柳恩煦拉着郁昕翊走出来时,乌云压顶,急急下落的鹅毛大雪遮蔽了视线。

    灵隽手里捏这个还没折好的纸锭,正坐在廊柱边的小杌子上,对着漫天飞雪神思恍惚,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柳恩煦示意殿外伺候的小丫头们都退下,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才让灵隽回过神。

    “想什么呢?”

    郁昕翊在他身边蹲下,捏了几片纸钱放进燃地正旺的双耳炭盆里。

    灵隽紧张兮兮地胡乱甩头,把手里糊错的纸锭又拆开,重新黏了黏。

    郁昕翊也不打算逼迫他,在馥茗刚取来的小杌子上落座,视线同样落到了越燃越旺的火焰中。

    自从离开圣延谷,已经好久没用这样的方式寄托思念了。手边的火盆里,狰狞的火舌急切地向外蹿跃,就像寻找慰藉的亡灵在争夺他手中的安抚。

    柳恩煦捏了些奠仪投进明火,笑着问灵隽:“有特别思念的人吗?”

    灵隽捏着纸锭的手一顿,把放在腿上那些糊好的都捧到窦褚面前,从容应道:“有。”

    柳恩煦将手边的厚厚一叠纸币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取一些。可灵隽却只是将纸钱拿起,递到窦褚手边。

    柳恩煦伸手放在炉边暖了暖手,直到指尖不再冰凉,才抽回手转移话题问灵隽:“上次你说,冬天都不能穿衣服是怎么回事?”

    郁昕翊的神思被柳恩煦的声音拉扯回,将手里的厚纸币往炭盆里一扔,转头去看灵隽。

    灵隽轻叹:“客人们的喜好不同。我正巧就碰到了喜欢玩虐的主顾。”

    柳恩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郁昕翊的神情,他脸上没有明显的异色,抬手拢了拢灵隽的脖巾。

    柳恩煦安慰道:“恶人有恶报,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灵隽怯怯地等着郁昕翊的手从他脖颈前挪走,才扯了扯嘴角,颇为遗憾道:“可好人并没有好报。”

    柳恩煦以为他说的是郁家,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正此时,暮云小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事李觉带着十来个举着火把的侍卫匆匆来报。

    “禀王妃,刚去探查的人说,没在梅林发现秀月姑娘的踪影。”

    柳恩煦的心立刻揪紧。此时风雪漫天,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落夜。

    即便她不曾怀疑詹侍卫的人品,可终究孤男寡女相处,又赶上气候恶略,她更怕两个人遇到了什么难事。

    柳恩煦匆匆起身,向前迈了两步,刚好站在簌簌落雪里,焦急追问:“一点线索都没发现吗?”

    “没有,但是梅林往西有片深林,野兽出没频繁。若是两人往那边走,恐怕就危险了。”

    柳恩煦急的眼底发红,毫不犹豫地交代:“去找,把那片林子翻过来也得找到。”她顿了顿声,抬手将披风的兜帽罩在头顶:“走吧。我同你们一起去。”

    话音刚落,就被郁昕翊拉回了刚才坐的地方。

    郁昕翊从她手里把丝帕拿过来,沾了沾她头顶被融雪打湿的发,语气柔和:“你去了,他们还得顾着你。”

    他边擦拭她的粉颊,边把她头顶的兜帽拉下去:“这么大的雪,说不准是在哪迷路了,兴许明早就能回来。”

    “不行,秀月自小就陪伴我,这个时候,我不能不管她。况且…”柳恩煦压低声音对他说:“况且,秀月为我着想,不想惹公主不悦才同意和詹侍卫接触…”

    “哦——”郁昕翊见她心急如焚,落下的手揉了揉她小脸,又说:“你自己去,回来脸上怕要长冻疮了吧…”他笑意温润,侧脸看了眼大殿里的暖光:“回去把自己泡暖点,等我回来给我抱抱。”

    郁昕翊穿上狄争递来的绵氅,将打湿的丝帕塞到柳恩煦手心里,抬步带着李觉等人走出了暮云小院。

    灵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多留,对柳恩煦躬身行礼后说:“那王妃早歇着,灵隽先告退。”

    柳恩煦没在意他说什么,一直将视线落在窦褚离去的方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手里拿着暖炉,转身回了殿内,可脑子里想的都是秀月此时饥寒交迫的凄惨样子,心里忍不住自责不该在今日同意詹侍卫的邀请。

    她起身打算去湢室沐洗,却发现外堂连屏旁的圈椅上搭了件厚披风。这才想起,这是灵隽的,刚才被郁昕翊褪下后随手扔到了一旁。

    柳恩煦让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给灵隽送回去。丫头匆匆应声,刚把披风拿起,就听到“咣当”一声,一个白色的小瓷盒从里面落下来。

    柳恩煦俯身去捡,才发现瓶身贴了白纸,小字写着冻伤膏。她当即想到可能是前些日子,碳火不足冻伤了灵隽的身子,更因为灵隽只字未提,心里多少酸涩。

    她打开小瓷盒看了眼,里面脂白的药膏还是全新的,没有使用过的迹象。她才将小丫头手里的厚披风接过来,亲自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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