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错换人生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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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是更体面的人家,会打俩鸡蛋花搅进去,那叫一个豪华!她们现在盖房子已经把手里的钱花得一分不剩了,有吃的就行,还想啥自行车啊。 包淑英喝了一口,喟叹出声:“我小时候觉着,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这个。” 当时她还是旧社会的贫农丫头,她爹娘是地主家的长工,有一次看见地主家姨太太喝这玩意儿,可把她馋哭了,自此就在心里埋下种子。可惜后来半生坎坷,也没机会吃两次,现在闺女对她那叫一个好,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她喜欢迟这东西,隔三差五就要煮一锅。 当然,安然不可能告诉她,是上辈子她去世后她跟铁蛋交流才知道的。上辈子一切不幸,现在都不会发生了。 正说着,吃饱撂碗出去的铁蛋忽然又跑回来:“姨,姥,那个老头儿来了。” “哪个老头?” “就是那个,眉毛黑黑那个呀,买咱们白龙皮的。” 包淑英忽然站起来,“看错了,你看错了,我吃饱了先出去。” “哎呀妈你跑啥,铁蛋去把你陈爷爷请进来,啥‘那个老头’,你该喊爷爷,要懂礼貌知道吗?” 铁蛋三角眼一转,觉着事情并不简单,赶紧跑出去叫人了。 陈六福穿着一套很正式的解放装,胸前有两个兜,头发胡子刚剃过,还能看见青色的胡茬,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网兜,都是些罐头奶粉之类市面上不好买的东西。 “陈大夫您来就行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安然不是说客气话,而是真不想要,八字还没一撇呢,拿了他的东西,以包淑英的脾气肯定就会觉着拿人手短,总觉着又欠人家了,这会严重干扰她内心真实的客观的判断。 “没多少,给俩孩子吃吧。”他居然面对着这么个小女同志手足无措。 铁蛋一直在门口猫着呢,猫蛋倒是不像别的孩子,看见吃的也很平淡,毕竟都是她天天吃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可稀有程度就跟白菜土豆一样。 陈六福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看来她们一家子日子过得真不错,有吃有喝有教养,这样的话包淑英跟他走的概率似乎又高了点儿。 “陈大夫请坐。”安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最近诊所生意不错吧?” “老样子。听说你在二分厂工会上班?那敢情好,有了工作,孩子也大了,你母亲也能省点心。” 安然觉着,这老头是真狡猾啊,说着说着总要扯到母亲身上,这是铁了心想跟母亲结婚? 那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只见安然叹口气,“唉,省心是省心,可这家里离不了她老人家,我不在的时候小猫蛋只跟她,她哪怕是回小海燕待一天,猫蛋都会想她姥姥。” 小猫蛋抱着碗,抬头附和:“嗯呐,我坠爱姥姥啦!” 哟呵,还说出一句主谓宾齐全的句子啦,安然大笑,摸了摸她软软的脑袋,“乖,你姥姥也疼你,肯定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家里待着呢。” 包淑英闻言,挺了挺胸膛,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陈六福被堵得说不出话,情商再高那也是面对病人,面对包淑英那样的老实人,在安然这个人精面前,他的高情商似乎失灵了。居然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一样红了脸,吞吞吐吐道:“淑英跟你说过我们的事吧?” “啥事儿,我妈没说啊,陈大夫您跟我说说呗。”安然虽然话还硬,但脸上的笑意却是真实的。 以她上辈子对陈六福的了解,这就是个很有头脑又有技术的好大夫,他的病人上至部委领导人,下至普通农民,工人,他的钱都是凭本事赚的,他的家业那都是实打实一步一个脚印来的。但他也宅心仁厚,爱财有道,要是遇到家庭困难的群众,他可以分文不取。 可饶是如此,他还能开起医馆,成为改开后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可见他的医术之高明,病患基础之雄厚,办公室里挂满的都是病患和家属送的锦旗……那可不是后世那些江湖郎中找复印店造的假旗。 而且安然也没听说过他有啥不好的桃色新闻或者财务方面的问题,目前来说也还是个正直而狡猾的老头儿。 受够了宋致远的一根筋,安然是真喜欢陈六福这样能屈能伸的男人。 “我跟淑英相处不错,我想跟她结婚,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您喜欢我母亲吗?” 这么老大把年纪还说喜欢不喜欢的,确实挺为难人,可人陈六福就是能把话说得很漂亮:“我敬佩她的人品,也心疼她的坎坷。” “可我觉着,婚姻不是光有敬佩和心疼就能过下去的。还得有感情,在您心目中,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陈六福顿了顿,看向她身后的包淑英,她还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可她的腰杆子挺得很直,就像她的人一样,虽然半生坎坷,却从未放弃希望。她说过,她后半生的希望就是,每天带带儿孙,给然然摘摘菜洗洗菜,给孩子补补衣服,要是每个礼拜能吃上一碗红糖汤圆醪糟,那就更圆满了。 这是很多老头老太太的愿望,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很不一样。 “我会把她当伴侣,当战友,等我们都得空的时候,一起出去走走,去东北看看雪,海南吹吹风,再去福建吃点我也没吃过的海味儿。” 安然还没怎么着,倒把包淑英给感动哭了。她不知道啥叫浪漫,也不知道啥叫爱情,可他能把她心中想的说出来,却是她一辈子从未遇到的男人。 是的,她包淑英虽然看着不起眼,虽然不识字,可她也想出去看看,不管到哪儿,都是不一样的从未见过的风景。 这俩人对视上,一个有情一个有意的,安然还能怎么着?不管是单身还是再找一个,安然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母亲健康开心。儿孙能给她的开心,跟异性伴侣能给的开心完全不一样。 “那我就叫您陈叔吧,您说的这些话,我相信以您的人品,肯定会说到做到,但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就是,我不希望我母亲去红星县,我想让她就在阳城市,如果你们要结婚的话,能在阳城市安家吗?”重新安一个家,她可不希望母亲去那边受委屈,或者跟他的原生子女有太多接触,正常人情往来逢年过节可以,想让母亲给他们带孩子当老妈子,那可不行。 “可以。” 安然和包淑英都愣了,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去年市医院就打算调我到市里,但我因为放不下诊所没来,既然在市里安家,那我可以把诊所搬来,相信病人也不会流失多少。”真正看得好的大夫,他去哪儿,病患也会跟着去哪儿。 但安然觉着,无论男女,事业都应该摆在第一位,“我觉得这个事应该慎重,陈叔您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段时间再说。” 她不想让母亲有负罪感,让她觉着陈六福为她牺牲太多,她好不容易帮她建立起来的自信,不能这么轻易丧失。 *** 晚上,宋致远回来,安然想了想还是把事情跟他说了,“你觉着怎么样?” “我没意见。”人家左手的笔就没放下过。 “不是问你同不同意,我是说你觉着陈叔说的话是真心的吗?”或许,男人更懂男人,就像女人总是能第一时间判断对方绿不绿茶一样。 “我不知道。” 安然:“……”得,算我不长教训,从此以后再跟你蠢驴说话我也是蠢驴! 于是,宋致远直到睡觉的时候发现,他的妻子又生气了。是如何发现的呢?她把床都占完了,他没地方睡了呀。 客厅里,包淑英和铁蛋睡得呼呼的,他总不可能把老人孩子叫醒,只能轻轻摇了摇妻子的手臂,“能不能睡进去一点?” 安然其实压根没睡着,哪个女人被这么气还能睡得着呢?安然不是一定非得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只是想要听听他的判断,真或者假就行,两个字里二选一也就是一个字,有那么难吗?混蛋!毕竟那也是帮他带了两年孩子的岳母啊,他就不把岳母的幸福放在心上吗? 还是他觉着,孩子带大了,马上就能送幼儿园,那样他就轻松了,不需要老人了,他能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想到这个可能,安然更气,不让,哪怕一厘米一毫米也不让!睡狗窝去吧。 宋致远摸了摸鼻子,又不好太大声吵醒老人,“我知道你没睡,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不说。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他仔细回想,今天进门吃晚饭的时候都还挺正常的,她还兴奋的告诉他,小猫蛋会说主谓宾俱全的句子了,语言能力进步很大,说不定下个月就能像大孩子一样说话了……怎么吃了饭,说了点什么她就忽然不理人了。 莫非…… 可怜的宋大工程师,终于知道妻子为啥生气了,“我同意,很同意,孩子姥姥要结婚就结,不结就在家里待着。” “我说的是你同不同意吗?那是我妈,轮得到你不同意吗?” 不怪她语气不好,安然自问还是有涵养的,可面对这样一块木头,再好的脾气也得炸啊。 宋致远再次摸了摸鼻子,才想起来她气的应该是“你觉着陈叔说的话是真心吗”,而他说“不知道”。对,他记性就是这么好,他能记住一定时间内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可他就是理解不了,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不了解这个人。” 一说还真有那么一丢丢道理,在不了解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全貌时,妄加评论也不对。网络上那么多一开始群情激奋最后却又反转的事件还不够多吗?当年她被刘美芬搞得身败名裂,不也是这种“未知全貌妄加评论”的人占了主流吗? 她,也曾是被人轻易评论的受害者。 而他的说法,说明他是一个很谨慎,很客观的人。 行吧,虽然理智上说她不该生气,他没做错什么,可心理上还是会不舒服。“允许你最后睡几个月,等以后搬家你就自个儿睡一间吧。” 宋致远脱衣服的手顿了顿,“我们要分居吗?” “对。” 宋致远似乎也被堵得无话可说了,他迅速的躺床上,半个身子还挂在床外面,可他心里面也有点不舒服,说不清道不明那种,还有点孤独。 “你真的是我的妻子吗?” 安然都懒得理他,一个月里总要问七八次,烦不烦啊他,就跟猫蛋想吃冰淇淋一天问十次“mama我可以吃吗”一样。 “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就不应该分居。” “我们会回到从前吗?” “哪个从前?”不知道为什么,安然忽然觉着有点不忍心,这样可怜巴巴的示弱的宋致远,她还没见过。 “在响水生产队的知青屋,我可以抱你,可以发生关系。” 安然:“???” “意思是,你想跟我发生关系?” “是。”宋致远再不解风情,再木头,那也是个身心发育健全的成年男性,他会没想法吗?不,随着接触的加深,两个人为了共同的孩子和房子而奔波时,他的孤独感减弱很多的时候他就会有那个想法。 安然一口老血差点喷他脸上,虽然她也不是圣人啊,她也是身心发育健全的成年女性,可她至少知道委婉一点儿,至少知道换个稍微动听点的词,而不是这么强,这么生猛的动物性。 “可是我并不想,我只想跟你合作养娃。” 宋致远居然幽幽的叹口气:“好,我不勉强,但我们不分居,可以吗?” “行。”不分就不分。 安静了一会儿,宋致远翻身,面对着还在生气的妻子,“据可靠消息,郑老死了,死在回城的路上。” 安然一怔,“郑老”她听他去年设计设备的时候提过,说是有个什么黄金省力切割点就是他提出的,他是新华国成立后不顾m国高薪挽留,突破重重阻挠,通过走私轮船到台湾,又从台湾背着氧气瓶游到福建这边,才踏上华国的土地。 他在大洋彼岸的时候就是非常有名的物理学家,回来以后一心报效祖国,要为祖国建设航天物理工程的。谁知道工作搞到一半,因为有留洋经历被造反派咬住不放,弄到了大西北的沙漠里。住牛棚,被劳改,被批斗,没几年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刚好去年,因为宋致远给副主席写信打动了老人家,中央的正义之师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想把这批像郑老一样的老科学家们接回京市,给他们平反,让他们重新回到科研岗位。 宋致远大学学的教科书里,引用的最先进最前沿的数据就是郑老出的,教材里很多英文内容也是他免费翻译的。可以说,郑老没回国前就是他的精神偶像,回来了那更是,直接是精神教父一样的存在。 本以为等他回到京市,他一定要亲自拜访老人家,当面请教几个困惑他多年的问题,能与老人家秉烛夜谈把酒言欢,大概是他平生最大的向往。 谁知道,老人家居然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安然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他的情结,也倒是顾不上生气了,“那有说是怎么去世的吗?生病还是意外?” 宋致远忽然一骨碌坐起来,“郑老八年的劳改生活都坚持下来了,怎么可能!帝国主义欺人太甚,国内走狗厚颜无耻……”他捏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说不出再多的狠话。 大概,这几句就是他能说出的,最狠的话。 据上层之间的可靠消息,郑老乘坐的汽车路上爆胎,高车速的时候来了个急刹车,导致车子横翻,同一辆车里五个人,只有郑老被甩出去……身子找了半天才拼凑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