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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同于其他漂亮的女人, 或许是权力更增添了她的魅力,她的美显得更有侵略性,叫人既不敢多看, 又恋恋不舍想一直去看。 顾兰之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仍然感觉到自己心跳变快了一些。 或许见色起意这个词对他来说格外贴切, 赵如卿对他来说——从他们相遇开始,便是一段从色之一字而起,格外简单, 又格外直接。 从容颜相貌而起的爱慕是直接简单的,甚至都无关身份地位或者其他的利害关系,就仅仅只是因为相互吸引就在一起了。 可是容颜是这个世上最浅薄最容易更改的事物,不仅仅是因为容颜本身就容易变化, 而是因为在容颜之下还有无数的可能发生作用的因素,否则为什么会有那句色衰而爱驰呢?所以想要一段关系长久,两人需要很多努力, 需要很多结合,最终才有可能的天长地久。 相互吸引永远只是一个开始。 他和赵如卿之间关系如今便还是停留于一个开端之处,他的不安也源自于此。 他想要的长久,他想要的心心相印相濡以沫, 大约是没法得到的, 只有这样简单的关系是最适合他们的——也是最适合一个皇帝的。 皇帝坐拥后宫三千的时候,他当然不可以许给每个妃嫔一个永远,他当然也不可以给予某一个妃嫔什么承诺,他不可能把心分成无数份,分给每一个人,所以他把所有一切握在手里,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予她们一点点回应。只这一点点回应也已经足够让后宫中的女人感激涕零, 她们还会为了这一份回应而付出一颗真心,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但大约事实上很少会有人是特殊的那一个。 他爱上的是一个皇帝,所以注定了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只不过他或许应当是特殊的那一个,他或许可以得到的更多一些。 . 闭了闭眼睛,他慢慢走到了赵如卿面前,他看着她对着自己笑了一笑,于是满心思绪一刹那都消失无踪,剩下全是心驰荡漾。 “陪朕坐一坐。”赵如卿向他伸了手。 他伸手握住了那只手,然后坐到了她身旁。 殿中的冰块放得多,除却凉意之外还有一些潮湿。 面前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晚膳,一如之前的样子,菜色并不算是奢侈。 赵如卿笑着给他盛了一碗清汤,抱怨一样笑了两声,道:“天气越来越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凉快一些。” 顾兰之接了汤碗,抬手给她夹了一块凉糕,道:“立秋已经过了,很快便要凉快了,现在晚上已经不那么热得让人睡不着。” “就盼着下雨。”赵如卿看了一眼碗里的那块凉糕,夹起来吃了一口又放下了,“今天听清河说你在皇庄上种的那些长得还不错,朕过两天也去看看吧!” “等再长高一些,开花结果,再请陛下去看。”顾兰之笑着说道,“现在都是小苗苗,什么也看不出来。上回小殿下去看了都只说无聊,没一会儿就闹着要回来了。” “是吗,那就等你请朕去看。”赵如卿看了他一眼,“今天突厥送了一些良种当贡品,朕让清河拿到皇庄上试种,到时候你也顺便帮朕看一看,是不是真的适合在中原种那些。” 听着这话,顾兰之先愣了一瞬,再想起来下午听说的情形,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赵如卿这一次给予了那突厥汗王那么多耐心,这礼物实在是太过于贴心了——他几乎立刻就懂了那突厥汗王的心意,追求心上人的时候不就是这样,要先拿出诚心再拿出诚意,这样才能最后博得芳心一枚。他忽然是有些羡慕那位汗王了,他的爱意坦荡,手段也坦荡,几乎是不藏着掖着,他的爱就在明面上,张扬到让所有人都看到。反观自己呢?他只感觉心头微微一紧。 他忽然在想,若是这位汗王一直这么投其所好地送上赵如卿最需要的事物,将来赵如卿会不会对他有所改观,或者她会不会考虑接纳他的爱意呢? 她与汗王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更简单,他们都可以不要求彼此是唯一,那汗王所求的大约也不过是美人一笑。 他沉默了一息,这问题他想问,但却并不能问。 他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把心底泛起的那一点酸涩给咽了下去,笑道:“明日臣去皇庄上的时候,就先去看看突厥的良种。若是真的能在中原种起来,应当也是一件大好事。” “你放心,朕不会忘了你的功劳。”赵如卿笑着看了他一眼,“你的奏疏写得很好,不仅仅只是良种育种之上的好,而是想法很可以实施,并非是信口开河无法落实的大话。将来若是能在北边推行开来,朕会给你记一大功。” “不敢居功。”顾兰之笑着回答道,“陛下觉得能用便已经让臣觉得受宠若惊了。” “朕知道你的心。”赵如卿拍了拍他的手,“朕很明白。” 他小心地握住了赵如卿的手,没有再说话。 . 处暑之后天气渐渐不那么炎热了。 京中天气变得干燥了许多,风也开始变凉。 赵廉从宫里灰头土脸地出来,在街上转悠了一圈,最后往齐国公府去了。 自从秦家分家之后,德妃这一支得了齐国公的爵位,元后那一支倒是没能得此殊荣,当初京中还议论了一番,有人说是这是因为上皇还在,所以今上也要多看一些上皇的脸色,所以没能给生母加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