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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地手臂上,有些苍白的皮肤上面,可以看到一道一道的,弯月形的淡红伤痕。 就象……鱼儿身上的鳞片排列一样。他的皮肤上,满满的,连绵的,全是这样淡红的伤痕。 伞掉在地上,被风吹地在船头湿淋淋地舱板上滑动。雨又紧起来,打在我们身上。 “还……疼吗?” “早就好了,这些痕迹我没刻意除去,其实只要一点雪露生肌散,擦上就可以了。这都很久了,怎么还会再疼呢。” “我……”我拼尽全力,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谢谢,还是该说抱歉? 我……好象什么都不该说。 我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他温和脸。 有什么事……不对头。 我转开头,看着远处的湖面。 雨,湖,远处的山,湖面上的雾……一切都万分熟悉。 一切却都如此陌生。 正文 七十五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们重逢时,子恒什么也不说,也打断我的话。 有许多事,没办法说。 也说不出来。 我和子恒在船头站了多久?可能没有多久,也可能……有很长时间。 我疲倦的走回舱船舱里,灰大毛已经离开了,一叠刚做好的百果饼放在盘子里,还热乎乎的。 我拿起一块饼来,掰开,咬下去。 曾经很香甜的百果饼,现在吃起来,好象嚼蜡。 我认真的吃着,把一盘刚做好的百果饼都吃完了。 我需要些什么东西来填充自己。 在刚才,我觉得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掏出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不知道上哪里再去找回。 真奇怪。 子恒一向只给予我地。我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回报。一点儿都没有过。 可就是刚才。在船头上。我觉得我有些什么东西不属于我自己了……真奇怪。 我还是觉得饥饿。打开自己地包裹找吃地。 没吃地了。只还有几瓶酒。 我不想喝酒。 酒有的时候可以让我觉得自己身体里面有种热的感觉,在燃烧,那时候,会忽略心中的想法。 可是我现在不想喝酒。我觉得我心里很空洞,酒,不可能填满。 我又出去,顺着船舷,顺着香味儿找到厨房。不是吃饭的时候,这里没有什么饭菜,不过炉子上有个笼屉,揭开来,里面有蒸的包子。 我从来没觉得包子这么诱人,又或者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饿过。 我顾不上烫手,把包子从笼里拿出来,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我尝不出包子的香,品不出是什么馅,我狠狠的往嘴里塞,一笼包子很快见了底。然后我又揭起第二笼。我觉得我象是变成了饿鬼道里不得超生的鬼,拼命的吃,永远都不会饱。 我们有很多事情,不是有了法力,道行高深就能办到的。 我与李柯,我们一直在彼此错过。 我和子恒,我们都知道对方有事,却不能够诉说。 他不能迈前一步,我说不出来的话。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得暴食症。 那是一种无法消除的焦虑感,只有不停地吃,感觉自己才能够存在。才能得救。 我抱着撑的滚圆的肚子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有人抱怨说自己没东西吃了。 吃饱了果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其实我和子恒不可能有什么,我们只是……好朋友。 如果有什么,早该有了。我认识他比认识李柯还早呢。他和凤宜一样,他们是一类的,连站的位置都和我们不一样。 晚上船停了,因为雨更大了。 船上除了我们没有外人,唔,或者说。没有外妖。 毕竟我们都不是人。 灰大毛上岸去买东西。是的,他自己说是买。可是他经常偷偷拿走人家店铺里地货物,然后把钱放在货原来在的地方。他管这也叫买,我总觉得这和正常的买有区别……反正偷是老鼠的天性。只要他给钱了,那就算是买吧。 他每次去买东西都要去很久,灰大毛非常细心,还会给我买胭脂水粉巾帕簪环。那些东西有的我看过,有的我根本不知道,反正他喜欢买。买了就堆起来。 他喜欢囤东西,这样会给他安全感。天越冷他这个毛病越严重,不囤东西他睡不着觉。 可是这次他没去多久,就仓惶的回来了,甚至用了他很少用的草上飞的身法功夫。 “全……全死了。” 灰大毛地嘴唇直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大雨浇的。他都没想起来用个法术给自己隔水避雨,浑身都湿透了,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地一样,他站的那块地方。迅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一边给他施法让他身上的水变成细碎的水珠散去消失。一边问:“什么?” “镇上的人,都死光了……” 他说完就低下头哇啦哇啦吐起来。 灰大毛的接受度。是很高的。 作为老鼠,腐烂的rou他也曾经吃过,在求生地过程中,没有什么道德观,首先要活下去。 可是他居然都吐成这样……“那……”等他镇定一些之后,三七问:“你的同族呢?你有找它们打听消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