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 第16节
像是不容亵渎的神灵。 他眼眸垂下间,喉结一动。 为她穿戴齐整,谢玉京忽然低低道,“若你在宫里过的不好,只要一句话,我便是杀进宫中,也要——” 容凤笙眉心一跳。她连忙抬起食指抵住他的唇瓣,只当他是小孩子气的话。 可一瞬间,两个人都怔住了。 容凤笙慌忙收回手,那触感却还停留在指腹之上,挥之不去。 就像花瓣一般,遗奴的嘴唇,未免也太软了。 还是温热的。 反倒是肌肤不知怎么,格外的冷。 “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越来越大,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容凤笙淡淡道,只有自己知道,她的手指正微微地蜷缩起来。 “我早就是一个大人了。” 谢玉京道。 他缓缓起身,修长的身影几乎将光线遮挡完全,巍峨如玉山将倾。光影勾勒他五官俊美出尘,轮廓柔和,不带丝毫侵略性。 唯有那双眼,居高临下看着她,有些睥睨之感。 第11章 011 要什么都可以。 011 容凤笙感到有些怪异,不过很快又笑吟吟道,“是,确实是个大人了。方才还敢同你父亲呛声呢,从前你见到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天知道刚刚他们父子对峙的时候,她有多担心。 谢玉京:“……” “我才不是怕他。” 他只是厌烦他,有这个父亲与没有一样。 他没在容凤笙身边的时候,谢絮便不怎么待见他。后来他被容凤笙留在身边,谢絮来锦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他生命的十六年,与这个亲生父亲相处的时日,竟然还没有跟季无赦相处的时间多。 况且,谢絮一见他,便会用拿那种脸色对着他,仿佛是在看什么无用的器物。他又何必给他好脸色。 容凤笙见他脸色阴寒,不免语重心长道,“遗奴,他毕竟是你的父皇。” 谢玉京不置可否,他宁愿给季无赦当儿子呸,他宁愿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少年冷着脸,轻轻哼了一声,“他老了,” “有什么好怕的。” 容凤笙有些沉默,竟不知怎么反驳,谢絮十七岁娶妻生子,现在正当壮年,这个“老”字实在是有些不大合适。不过如果是跟遗奴比的话,确实是有些老。 “好了,莫要再胡言乱语,我需得走了。” 容凤笙起身,她总不能让一国之君等太久。 谢玉京:“等等。” 他取下那件斗篷,为她披在身上,修长的手指伸到她面前,给她系着结。容凤笙呼吸骤然放轻,垂眼看着他修长的指尖,不知为何有些失神。 “以后少喝点酒。”他手下继续动作,雪白的狐狸毛扫过她的下巴,愈发显得脸蛋小巧、眉眼清纯。 他顿了顿,不是很放心地叮嘱,“就算要喝,也不要喝那种太烈的,也不要喝的太急,知道了么。” 容凤笙迟疑地点点头。见他松开了手去,心里徒然升起淡淡的失落,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生辰,在宫里过吧,”见他脸色古怪,她眨了眨眼,补充道,“毕竟我,我们一家人,好久没一起过过生辰了……” 谢玉京呼吸一轻。 若是容凤笙仔细一瞧,便会发现,谢玉京的眼神有多冰冷可怖。只是她的心乱了,根本不敢直视他,只慌张地瞟向了别处。 谢玉京去牵她的手,唇边笑意隐隐,一派纯良柔软。 “生辰的时候,会给我生辰礼吗?”眸底湿润,像诱人沦陷的沼泽。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话已出口,“那是自然,遗奴要什么都可以。” “真的?” 他似笑非笑。 容凤笙有些不自在,匆匆点了点头,拢紧衣襟便向门外走去。 脸上guntang非常,直疑心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她将手放在额头上探了探,却试不出什么名堂。被迎面的风一吹,才缓解些许,想来,是屋子里太闷的缘故。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谢玉京眼底的光泽才尽数褪去,变得沉黑一片。 他低下头,一枚碧色的耳坠赫然躺在掌心。 端详了半晌,他举步走向角落里的佛龛,一尊观音像正端坐其中。 眉如小月,眼似双星。 脚踏莲台,手捻柳枝,普度众生,慈悲玉润。 他面无表情地,与那尊观音对视。 “砰!!!” 巨响炸在耳边,无巳一个激灵,立刻冲进屋里。 修长高挑的身影缓缓走来,脚下咯吱作响,踩过满地的残肢碎片。 骨碌骨碌,有什么滚了过来,无巳低头一看,竟是一尊观音像的头颅…… 咔。 又被一脚踩得粉碎。 一只苍白的手递来一张纸笺,“速去,将这封信送进清秋殿。” * 容凤笙静静坐着。 马车行驶平稳,期间谢絮没有抬过头。 他持着一本书卷,眼睛停在上面,仿佛当她是空气,容凤笙也不焦躁,垂眼静静思索之后的计划。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顾仙菱带出宫去,唯有的办法便是易容成自己身边的人,与她一起前往大菩提寺。 而阖宫之中,有这项手艺的,唯有她生母手下的一位女官。 “……你就不怨朕?” 容凤笙回神,有些不解地循声看去,谢絮放下书卷,眼神带着探究和有怀疑,“事到如今,你难道一点都不怨恨?” 毁她的凭依、折她的傲骨、夺她的自由。 “陛下想要听凤笙说什么呢。”容凤笙微微一笑,像一朵冉冉开放的莲花,“您希望我是怨,还是不怨呢,若是前者,温仪怕触怒陛下;后者,未免也太过虚伪,陛下定然是不信的。” 谢絮凝视着她,却是有些出神。 果然,还是这样的装扮适合她,那些荆钗素裙,根本就令明珠蒙尘。 如今江山基业尽在他手,美人,自然也是最美的美人,放在身边赏玩,自是不胜快意。 仁她清高凉薄也好,金枝玉叶也罢,最后还不是要落进他的手里,插翅难逃? 想到这,他长臂一展,猛地将她拉进怀中。 大手抚上娇嫩的面庞,感受着娇躯在手下微微颤栗。 男人闷闷的低笑传入耳廓,“不是说从未忘记么?卿卿此刻,又在害怕什么?” 抚过耳垂的时候,却是一顿。 他面色一变,徒然将她推开。 额头撞到车壁,容凤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遮住眼中的情绪。抬手轻轻抚过耳垂,那里光滑无一物。立刻明白,他的怒意从何而来。她垂下眼睫,毫不在意地一笑。 “耳坠么,许是方才掉了吧。” “陛下御赐之物,温仪却没有好好保管,还请陛下责罚。” 谢絮冷冷看她。 想起她那日从宫中回来,也是这样对他微笑,然后将和离书送到他手里。 “你在骗朕?” 他几乎是咬牙说道。 当初,他娶回这位公主,首先是将她当成一样新奇的玩具,其次便是掩人耳目。 只是世上女子,到底都是朝秦暮楚之辈,皆不可信。 连她也不例外。 男人英俊的面容上写满阴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容凤笙将发丝别到耳后,转移话题道: “陛下的头疾还时时发作么?” “陛下有什么烦心的,可以与温仪说说,”她笑道,“我们夫妻,很久没有这样促膝长谈过了。” “夫妻?”谢絮盯着她冷道,“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现在,是君与臣,上对下。 容凤笙柔顺低头,“是温仪僭越了。” 这毫无棱角的样子,不仅没有让谢絮心情好转,反而升起莫名的烦躁。 谢絮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微微闭眸,脸色冷肃。 容凤笙瞧着他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不禁叹了口气,“若是静妃还在,就好了。” 谢絮寒声道,“她早就死了。” “红颜薄命。”哪怕说着旁的女子,她面上也是一点愠色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