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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庆年很多年不曾有这种脖子上悬把刀,一人一职都不敢寻私的感觉了。 当然,这些都还不是他最在意的。 “刘知都,您还记得郑琰吗?” 小二上热酒过来,刘宪就着热酒吃了一口八珍鸭子。 “嗯,你说后任的江西盐道,郑婕妤的兄长。” 白庆年点点头,“对,将好继而郑御史没来,我也好敞亮与您说,我近来发现,官家在这件事上留了一个后手,而且是留给徐牧的。” 刘宪偏头想了想,“你是指……” “刘知都,恕我冒昧,您从前在徐大人手底下做事的时候,手上捏着这一条财路的,这几乎是南边最大的一条金银河道子,京中好多官吏当时都是跟着你发财的,后来,官家翻查掖庭旧案的时候,把您手上这条财路子也就断了,郑琰近日顺藤摸瓜,让好多京官都过去几年赚的钱吐了出来。这段时间,吏部汇同刑部在理这些官吏的贪污案子。我到发现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 “您这里是一条路子,徐牧徐大人那里还有一条路子。” “郑琰在查吗?” 白庆年摇了摇头,“郑琰没有查,郑琰直接下手拿人了。刘知都,您知道徐牧手上这条路子吗?” “知道,那是他供养汝阳军的军费之重头。” 胡相在旁开口道:“郑琰拿人这件事情,是连我这边都越过了去的,恐怕是官家直接给的旨意。如若不是百官相互牵扯,吏部收到的消息多,恐怕人都押进京了我们都知道。” 刘宪追道:“如今吏部中还有徐牧的人吗?” “有是肯定有的,消息能通到什么程度,这就不好说了。刘知都,官家真的要断徐牧的老巢后路了,我和胡相有些担心啊。” 刘宪笑了笑,“你们与他都没有瓜葛,你们担心什么。” 白庆年忙道:“我们不是担心和他有没有瓜葛,我们担心的是您啊,过去那么多年,您在先帝身边做事情,背后可都是这个徐牧徐大人啊,我们不认识这个老主人,我们都是跟着知都您才出人头地的,如今官家对自己家的舅舅都下手,这如果要连根拔,您可怎么办……我们……” 杨嗣宜有些听不下去了,开口道:“这话怎么说的,说到底,你们还是怕徐牧倒台,我们知都会受牵连,然后大人们会跟着知都遭殃吗?” 胡相受不了这样的话,刘宪也就算了,他杨嗣宜是个什么角色,着一袭话拍在他的老脸上,他是坐不住了。 “住口,我们说话,也能有你插嘴的余地。” 杨嗣宜还要抢白,却被刘宪拽住了衣袖,强拉来坐下。 “刘知都……” 刘宪摇了摇头,“胡相,白大人,你们多虑了,刘宪是个受了宫刑的人,当真有墙倒的那一天,一定是众人推,无人扶的。对于你们而已,我刘宪本就不是什么树,各位大人,更不能被称为猢狲,我都不敢自诩一句‘树倒猢狲散’,两位大人,又怕会有什么牵连呢。我若不求生,手里头这些秘密,对我而言就一点价值都没有,退一万步讲,我若求生,说出这些事来,只会令我死得更惨而已。” 胡相没想到会引来他这么决绝伤感的话,到有些后悔,“刘知都,我与白大人也并非这个意思……说开来,我们也是扶持过来的同僚,谁能轻看知都,只是最近的朝局实在太过复杂,官家的手段又越来越凌厉,我们都是先帝的旧臣,每个人心里都不平静,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刘宪没有说话,白庆年道:“还有城南瓦肆那出《偷龙转凤》的事,我也听得心惊胆战,我已经查过了,徐牧府上的人根本就不避讳是他们出手打磨的这一出好故事,我现在害怕官家要在朝廷上把徐牧逼上绝路,徐牧就要在大陈宫里把官家逼上绝路。这种前朝秘辛之事,一旦曝之于民间……再被徐牧利用,恐怕……这个局面,我真的不大看得清,刘知都,您眼睛清明,还得您给我指一个方向去站啊。” “只要有送出宫的那个皇子,人是死的。就算闹出来,也都是上一辈的宫廷斗争,大陈宫这些东西还少么。” 白庆年并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刘宪,内心是何种感受,只能一边听,一边低头悻悻地称“是。” 桌上的酒热过一回,又冷下来。 鸭子的热气也都凝结成了水,沾在杯碗之上。 楼上的热气一散,楼外的雪气就毫不客气地顺着窗户的缝隙透了进来,众人都觉得冷,纷纷去取大毛子系上。 白庆年觉得气氛有些莫名地尴尬,轻轻咳了一声,“我们的事与知都说了,那知都您有什么吩咐,您说吧。” 刘宪放下手中的筷子。 “在兵部你有可靠的人吗?” “有是有,但是兵部的人大部分都是徐牧从前提拔上来的人,咱们的人,如今都不在要职。” “嗯,这个都不重要,你取挑一个人,让他给官家秘密上一道折子,建议官家遣一个文官去收编徐牧在汝阳的军队,然后,把顾盏在黄河北面的军队秘密南调,去汝阳。” 杨嗣宜在旁听得浑身骨头一颤。 “刘知都,怎么听起来……” 胡相道:“让文官去收编,这是什么意思?” 刘宪平声道:“这一路的棋不能急,官家断他们的军费粮饷,若再跟一个完全不懂军务的人去统领他们,汝阳军必反。反后则为逆贼,围剿断粮的逆贼,不需要出战,困城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