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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宪的手指悄悄一握, “绣儿,我不是魏钊,你不用费这种心。” 殷绣走到他身后, “我原以为,我真的可以偿还所有的亏欠,如今看来,有些东西是还不完的。” 刘宪仰起头, 身旁的灯火映入他的眼中。“你回大陈去吧,我有的时候,恨害怕你说亏欠这两个字。因为,自从来到大理以后,我一直觉得,有所亏欠的那个人是我。” 说完,他侧头望着立在身边的殷绣。 “白庆年来了。” “什么?” “大陈的迎亲使。这几日,让我想一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借着送月平公主入陈,送你回大陈。” 殷绣蹲下身子,抬头看他道:“什么意思,你送我走,那你自己怎么办?徐牧不会放过我的。” 刘宪抬起手,想要去帮她拂整耳边的碎发,可是手伸出去一半,又有些无奈地停住。 灯下殷绣面容被博古架上的陈设物切割的支离破碎。好像一触碰,就会化成烟灰飞散开一样。 “你放心,你若良心不安,而不得幸福,那我就算死了,也是个罪人。只要我真心替徐牧和洛辛谋划,他们,还不至于要我的性命。绣儿,我始终觉得,应该把你还给魏钊。哪怕我真的很贪恋,你在我身边的这一段时光。” “你的意思是,你当真要反陈了吗?” 刘宪的手指,轻轻挽住她的碎发,避开肌肤的接触,细致地将碎发挽至她的耳后。 “你若这样想,那就算是吧。只要把你交给魏钊,只要你能平顺,我不在意反陈的后果和结局。” 殷绣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微妙又悲哀的意思。 “不对,你的话没有说清楚,究竟什么意思。什么后果,什么结局。” 刘宪低头,温柔地凝着她的眼睛。 “魏钊时常会讲天道,将顺应天理,这些道理,我认。徐牧使乱臣,我是贼子,作茧自缚,你说,会是什么结局。也许我们都是磨刀的石头,最后要造出来的,是魏钊的自己的心中的那把刀罢了。” 殷绣还想问什么,刘宪却闭上了眼睛,他似乎真的是疲惫至极,胸口缓慢的起伏着,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声。 “对了,绣儿,白庆年明日想见见你。你带着青灯过去吧。看今日的天,明日多半要下雨,去时携伞,别忘了。” 说完,他不愿意再开口,借着假眠,堵住了殷绣所有的话。 次日辰时,白庆年遣过来接殷绣的人果然来了。殷绣梳洗停当之后,刘宪已经出园了,青灯挑着竹竿子,与几个小侍在院中晾衣,见殷绣从房中走出来,便停下手中的活道,“先生留了伞在门角里,请姑娘记着呢。” 殷绣往门角看去,紫竹柄伞倚在爬满青苔的门角。门外停着一辆四角红尼的马车。 青灯等人又续上了手上的活儿,园子里稀稀疏疏的响着,衣衫飘荡,散出皂角的香气,十分平实安宁,殷绣抬头望出去,又见远处果然渐渐飘来一团青色的云。 他算准的事情,似乎从来都没有错过。 殷绣不再细问刘宪的去处,从门前行过时,弯腰拿起了那把伞。 白庆年在驿馆外的一处酒楼等她。 大理的都城叫着云和,比起汴京城来说,并算不上繁华,但是,由于这两年大陈与大理关系交好,加上马上又有有联姻之举,因此边境上往来密切,云和城中也又很多大陈过来的客商,在城中开店置摊的做生意。 白庆年所在的这座酒楼就是一个陈人所开。 殷绣走上二楼时,白庆年已经喝了一巡茶了,他穿着一身常服,手上握着牛股折扇。一看就是陈人的打扮。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见殷绣过来,方招手对她笑道:“魏夫人可算来了。” 魏夫人这个称谓,她到是很久不曾听到过了。 “在这个地方,您还是叫我绣姑娘吧,白大人。” 说着,她弯腰行了一个大陈的宫廷之礼,仪态依旧滴水不漏。 白庆年忙站起身来。“哟哟……这可不敢当,您知道的,我是官家的臣子,把夫人您啊,都是当半个主子在待的,快坐。” 殷绣直起身,在他身边坐下来,白庆年这才跟着她一道坐下。 白庆年有一年多没有见到这个女人了,除了粉黛比从前施的单薄些,她到是一点都没有变,面庞白皙,眉清目秀。 一双纤细的手叩在茶案上,半截子露出的手腕上,仍然带着那只老玉镯子。 “夫……不,绣姑娘这一年过得可还好。官家……官家真的十分挂念您啊。” 殷绣点了点头,“劳您回禀官家,绣儿过得很好。官家呢……可大安。” “安安……” 白庆年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看起来却有些心虚。 “这一年啊,官家肃清了朝廷,上月,还做了一件大事。绣姑娘,你还记得当年殷相的谋逆案吧。” 殷绣一愣。 白庆年放低了声音,“官家下了旨意,命刑部和吏部重新彻查当年的谋逆案,已经查明真相,一切都是当年冯太尉和冯皇后这些的诬陷,官家已经拟旨,要为姑娘和殷家一族平反了。” 殷绣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已经太多年了,久到她几乎已经不敢再去想这件事情了。 “您的话,可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