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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替迈德维茨先生守住他对楚先生的回忆,也会替迈德维茨先生找到一群懂得这份情义的读者。” 塞满了整整一排书架的白底黑字自传, 在安静华丽的图书馆不染纤尘, 却无人问津。 此时却有了绝佳的去处。 它能够翻译成中文,摆放在清泠湖博物馆合适的位置, 与遗音雅社一起, 与楚书铭、郑婉清一起, 等候着参观者的驻足聆听。 去聆听,遥远毛特豪森集中营奏响的无声乐曲。 他郑重的说道:“欧洲无法存在的《纪念》, 就让我们来接纳它。” 维也纳国际机场, 钟应和樊成云依旧轻装简写, 唯独带上了两把远离故土七十余年的木兰琵琶。 没想到,楚慕早就在值机台等候着他们。 “你们终于来了。” 楚慕仍是一副自由散漫的样子,如释负重般将手中怀抱已久的纸箱,塞给了钟应。 “这是什么?”钟应好奇看他。 东西不重,却牢牢紧闭了箱口,钟应没法腾出手来瞧瞧都是什么东西。 “昨天给我姐打扫卫生,我看有些东西不要了,就送给你吧。” 说完就走,仿佛他没多少留念和悲伤。 “楚老板!” 钟应大声喊他,“什么时候回中国,给我打电话。” 楚慕并没回头,抬手挥了挥。 不知道他在示意自己不会回去,还是在说拜拜。 如此我行我素的脾气,钟应已经习惯了。 他托运了行李,抱着纸箱通过安检,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也许只有在漫长的旅途中,才适合打开陈旧的回忆。 钟应在机舱温柔的阅读灯下,取出纸箱,打开了那些楚慕好好保管却说“不要了”的东西。 一叠黑白的旧照片,留下了郑婉清和楚书铭年轻时候的身影。 那是他们从国内带走的记忆,钟应见到一家三口无忧无虑的笑容,还能看到幼时的楚芝雅,个子矮矮,年纪小小,一本正经的抱着琵琶。 再往里面,是几封保留至今的竖式书信。 钟应抽出信纸,翻开便见到了遒劲有力的毛笔字—— “致吾卿卿:杨柳垂垂风袅袅,不若相携赏春去?” 这封楚书铭写给郑婉清的家书,满是闲聊,应当是郑婉清小心收藏,不舍得丢掉的重要信件。 钟应将它好好放在一边,继续翻看,发现了几封郑婉清收件的中德双语信封。 寄信人的字迹粗犷洒脱,钟应格外陌生。 他困惑的拆开,发现这是郑家兄长给郑婉清寄去的书信。 “五妹:世事难料,你无事便好。惊闻你们留奥始末,已酌请领事协助,盼能寻到妹夫踪迹。” “五妹:楚家亦无消息,妹夫吉人天相,必定无事,你与芝雅早日归来要紧。” “五妹:奥国邮轮往来多年,为何不归?” 每一封信,都间隔了几个月甚至几年,足够知道当初跨国通讯的困难。 可字里行间,满是郑家兄长对meimei一家的担心关怀。 时至今日,钟应也只能从这几封回信,去推测当时的情况。 楚书铭和郑婉清乘坐的归国邮轮,中途因邮轮故障,换乘了远洋货轮。 那艘从美国前往中国的邮轮,迟了两个月才辗转回到中国,而那艘远洋货轮却留在了奥地利,再也无法离开遭遇了德国封锁的国度。 异国他乡,语言不通。 楚书铭、郑婉清遇到了好心的奥地利人收留和帮助,依然没有办法离开。 1943年,民国早已撤回了驻奥大使、领事,整个奥地利笼罩在战争与屠杀的血色之中。 即使他们保持沉默,也因为特殊的黑发黑眼,遭到难以想象的盘问与刁难。 他将这些书信拿给樊成云,师父也是阵阵叹息。 “楚家还存着几个远房亲戚,郑家却是一个人都不在了。” 樊成云看了看郑家兄长最后的信件,视线落在邮戳时间,“这恐怕也是他们家发出的最后询问。” 七十六年时间,战争动荡,足够两个大家族分崩离析、销声匿迹。 樊成云也无比理解,为什么郑婉清失去了国内的联络,更加坚定的留了下来。 因为,楚书铭不在中国,他就在这里。 照片中年轻优雅的旗袍女人,独自一人抚养女儿。 她学习德语,外出打工,偶尔教授中文、音乐的空隙,在奥地利写下了厚厚一摞汉乐府琵琶曲拾遗。 楚慕理得整整齐齐的《木兰辞》《芳树曲》《乌生》,比遗音雅社最初的研究资料,多了几分郑婉清后期的思考。 她清秀笔迹写道“木兰灼灼,忠孝两全”,为《木兰辞》新录了一段琵琶谱。 又于《芳树曲》的二十谱字旁,留下感慨:“芳树日月,勿愁勿妒勿怅矣。” 唯独那一首《乌生》,字字谱谱,反复订正。 黑红蓝三色钢笔圈改的痕迹,占满了手稿的空隙,偏偏在“乌死魂魄飞扬上天”的诗句旁,干净笃定落下了一句—— “死生无常,但求魂魄归兮,与我话情长。” 钟应手中的拾遗稿,没有半句提到楚书铭,他却能够感受到这句话深藏的悲伤怅惘。 恐怕年岁渐长的郑婉清,已然知道楚书铭不在人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