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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勉强吃了个半饱,顾怀衍将碗碟摞在一起端去后厨,云朵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他回头说道:“你就留在屋里,屋里暖和,我收拾完马上回来。” 云朵摇头拒绝:“大过年的我不要一个人待着。” 云朵幼时是个黏人的性子,这些年寨子里的生活将她磨炼的独立不少,可面对顾怀衍,她不自觉地生出几分依赖感,她想要同他离得近些。 顾怀衍只好由她跟着。 到了后厨,顾怀衍洗碗,云朵仍旧坐到了灶旁小马扎上,就着灶孔中余下的火星子暖手。 她看着顾怀衍忙碌的背影,心中异常的安稳,突然觉得被困在山上也不是那么难受的事了,这种感觉是上山六年来从未有过的。 她想,昨晚未说出口的话也不一定非要让他知晓,就这般相处也挺好。 顾怀衍忙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地说:“我先前在灶孔里埋了一块红薯,应该熟了,你用火钳夹出来吧,小心烫手。” 云朵正愁没吃饱,闻言立刻用火钳在灶孔里翻找一圈,很快便钳出一块个头不小的烤红薯,她放在一旁晾了晾,待不那么烫手了再掰成两半,火候刚刚好,色泽金黄,边缘微焦,汩汩冒着热气。 云朵一手举着一半红薯,兴冲冲跑到顾怀衍身旁,自己小口咬着其中一半,将另一半送至他的唇边。 顾怀衍手里不空,本想说放着他待会儿再吃,却见云朵一脸期待地仰头看着他,他把话咽了回去,就着她的手咬上一口,只觉香甜软糯,口齿留香。 她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他语带宠溺地答:“很好吃。” 第35章 陪伴 “那我陪着你,待你睡着了再走,…… 收拾完毕, 顾怀衍领着云朵出了厨房,天已经完全黑了,后院没了人住, 漆黑一片, 只有前院的光微微透了过来。 路面不平, 云朵用脚尖摸索着往前走,说是龟速也不为过,她一心放在探路上, 顾怀衍突然伸过一只手来将她的手握住。 云朵僵住,感觉浑身血液直冲面门,“轰”的一下,她只能听见耳膜鼓噪的声音。 周遭实在太黑, 顾怀衍见云朵走的磕磕绊绊,怕她摔着,便将左手伸进右边衣袖内贴着小臂暖了暖, 待不那么凉手了才将她的手牵过来握着。 他见她愣着不动,温声说道:“牵稳了,当心摔着。” 云朵这才勉强回过神来,心脏依旧在狂跳, 她无比庆幸此处足够幽暗, 否则顾怀衍一定能看见她满面潮红。 她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右手僵硬地任他牵着,他落脚时没有丝毫迟疑,如同走在白昼中,却为了照顾她刻意放缓了脚步,她借着微光看着他的侧影,如坠虚幻。 顾怀衍的手掌宽大温暖, 能将她的手整个包覆在掌心,她感受到暖意从他的掌心传递过来,驱散了料峭春寒,心脏慢慢落回胸腔,莫名的踏实。 两人默默往前走,天地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鞋底踩在碎雪上的咯吱声。 穿过连接前后院间的月门,豁然亮堂不少,顾怀衍轻轻松开手。 云朵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却掩饰性地笑了笑,回避着目光说了声:“谢谢。” 顾怀衍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云朵屋内,还不到睡觉的时辰,便商量着玩点什么,顾怀衍在屋内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书架角落里一支落了灰的竹笛上,他抽出来看了看,笛身由苦竹制成,算不上精巧。 他好奇问道:“云朵,你会吹笛?” 云朵本在柜子里翻找两年前一时兴起买来的象棋,闻言抬头看了看顾怀衍手中的竹笛,说道:“嗯,会一点。”她见他颇感兴趣,不确定地问,“你想听吗?” 顾怀衍笑着点头:“嗯。” 云朵应下,手底触到一个木头匣子,她顺手抽了出来,果真是象棋盒,她开心地抱着棋盒跑到罗汉床上坐下,又示意顾怀衍坐到她身旁,然后接过他手中已被擦拭干净的竹笛。 云朵将竹笛在手中转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眼里露出几许怀念之色,将竹笛放至唇边,深吸一口气,徐徐吹奏起来。 笛声清亮婉转,为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诗意,顾怀衍靠在小几上,以手支颐,静静凝视着吹笛之人,少女双眸微阖,唇角含笑,因着神色投入愈加熠熠夺目。 二人沉浸在悠扬笛声中,仿佛天地间只余这方庭院。 一曲终了,云朵睁开双眸,赧然笑道:“这笛子许久未碰过了,吹得不好,凑合着听吧。” 顾怀衍能听得出从技巧上略微欠些火候,但从情感的把控上却是上上之作,他夸赞道:“很动听,曲名是什么?” 云朵抚摸着竹笛上的花纹,笑着说:“《鹧鸪飞》,我最拿手的曲子。” 淡淡的愁绪涌上心头,她眸色黯了黯。 每每吹笛,她的脑中都无可避免地浮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此生她或许都无缘再见的人,是以她让竹笛落了灰,轻易不碰。此番重拾,那人的身影再度出现。 她想她的三哥了——家中那位最宠她的兄长,也是教她吹笛之人。 想到三哥,不免又想到了爹娘和另外两个哥哥,不知他们现今过得好与不好。新正的夜里最是思乡之情泛滥之时,这样的夜晚她不知还要经历多少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