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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的嗓子眼仿佛让人掐住了,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消耗掉他一半的力气,他哑着嗓子问:“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人告诉我的。” 池砚眼皮一跳,问:“谁?” 房间的书桌上放着一只崭新的文件袋,里面装着厚厚一沓东西,从形状来看,像是打印出来的照片,何梅把文件袋给池砚,“缪世良——你自己看吧。” 那一天,何梅送池砚进了考场以后,接到陆文彬的电话。 陆文彬语气少有的严肃,他没在电话里具体说是什么事情,只让何梅赶紧回去。 “陆文彬给我打电话,说收到一份寄给我的快递,我让他帮我签收,打开看看,他打开了,跟我说,这事他处理不了,必须我亲自回去,我回去之后,看到这些——” 照片的时间线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拍的都是他和裴问余在一起时候的情景,照片的角度非常隐蔽且微妙,所有五官和肢体动作都清晰明了。 池砚觉得自己小瞧缪世良了,没想到这种酒池rou林里泡出来的烂鬼,摄影技术居然不错,重点抓得一目了然,真是牛逼大发了。 其实这些照片让不知情的人看,都是男生间很正常的打打闹闹,并没有太出格的行为,但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再看,味道就不一样了。 池砚一张张往下翻,有些被记录下来的点点滴滴,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看着看着,忽然,池砚拽着照片的手指一紧,他瞳孔微缩,定定地看着呈现在他面前这一份佳作。 那是他和裴问余坐在学校墙沿上,肆无忌惮接吻的画面。 也就是这张照片,彻底击碎了何梅的侥幸。 何梅原本想好好地跟池砚谈这件事,可她实在没力气装出和颜悦色的模样,“你们两个……多久了?” “不好说。”池砚把照片整齐叠好,原封不动地放回文件袋,“妈,这些照片,你还要吗?” 何梅面无表情地把照片收了回来,“不好说是什么意思?” 该怎么表达呢?也许是从六岁那年的春节开始的,但说出来好像很矫情。池砚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何梅的话,转问她:“妈,缪世良给你寄这些,不只是想让你看看吧?他还要你干什么?” 何梅:“这你就不用管了,我都处理好了。” “哦。”池砚应了一声,问:“那现在我该做什么?” “回你自己的房间待着,不许出来,不准出去。” 池砚平静地说:“妈,这恐怕不行。” 何梅冷笑一声:“池砚,你准备跟我演苦情戏吗?我不吃这一套!” “妈,我脑子没病,不会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池砚无奈:“但是我要去找小余,他还有小北,两头顾不过来,我得帮他。” 何梅疲惫地捂着脸,“你能帮他什么呢?他身后一屁股的烂摊子,自己根本收拾不了,你也没能耐帮他解决。池砚,你们年纪小,还都太天真了。” 话里有话,池砚的心一提,“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他能从他舅舅手里面拿到钱?” 池砚:“那钱本来就有他的份,为什么他拿不到?好,就算缪世良不肯把钱给小余,那他总不能不顾自己的儿子吧!” 何梅听完池砚的话,轻轻地唉声,说:“他想顾,也得能拿得出钱。” 六月的天气突然变得潮湿闷热,裴问余从弄堂出来之后,没来得及等车,一路狂奔,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找遍了缪世良可能会去的所有赌场和地下棋牌室,一无所获,等裴问余好不容易停下来,能喘口气,才发现,自己整件衣服都湿透了。 裴问余在街边买了一瓶水,当头浇下,冷静了一点,但火烧火燎的焦急没有消减半分,他担心池砚那边的情况,又解决不了燃眉之急,裴问余头一次那么无助。 “欸,那小子,这么巧!” 裴问余正烦着,听见有人叫他,抬起头一看,觉得这人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那男人见裴问余不认识他,很不在意地撩起刘海,把自己胡子拉碴的脸露出来,说:“我啊!你上回去新兴路找缪世良,我给你喊的人。” “哦。” 裴问余想起来了,是那位给棋牌室望风的混混。 混混见裴问余不理他,也不自找没趣,独自进了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出来之后,他见裴问余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小子,你是不是又找缪世良啊?” 裴问余刚迈出去的脚一顿,收了回来,转身问他:“你知道他在哪儿?” “哦,这倒不知道,不过我前几天见过他。”混混点了一根烟,吸了几口,继续说:“咱们那个棋牌室有放高利贷的,专门坑那种急用钱赌,脑子又不灵光的傻逼,你舅舅就是其中一个——唉,全是套路,说了你也不懂。” “嗯。”裴问余有求于人,表现得很谦虚,“说点我能听懂的。” 混混可能是坐街道门口,跟大爷大妈们唠习惯了,说什么都是一副说三道四的模样,就差拿一把瓜子突显气氛,“反正就是缪世良跟那帮人借了一笔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少,他还不出啊,雪球就越滚越大。那帮人也找他很久了,前段时间人找着了,暴打了一顿,差点没把他打死,然后放话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再不还钱,就弄死他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