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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决定登基 第53节

    刘思苦笑:“公主抬举了,哪里算是交给我呢,不过是他们想给刘家留下血脉和财宝东山再起,又怕孩子太小,宝藏落入随从之手,所以将藏宝的地点交给了我,我只不过是个管家罢了,他们只给两个庶子派了十名忠心耿耿的护卫和两个奶娘,一是以防万一,怕奴大欺主,胁迫我交出宝藏地点,携宝潜逃——同时那十个忠仆,又起着监视我的作用,一旦我存了独吞宝物的心思,就要对我动手——小女今日能悄悄出来,还是因为趁着半夜,贴身婢女帮小女翻墙逃了。”

    景曦:???

    她蹙眉道:“你半夜出逃,他们现在岂非已经察觉?”

    刘思又叩首,用力极大,额头都红了一片:“小女有罪,可是小女顾不得那么多了,刘氏族人已经被押往京城,小女怕出来晚了,救不了jiejie!”

    景曦生于深宫,视兄弟姐妹为心腹大患,他们动她一根手指,景曦就恨不得剁掉他们的头。鲜少见到刘思这样明明jiejie对她不是很好,却一门心思自投罗网来救jiejie的。

    她新奇地盯了刘思一眼,侧首对云霞耳语了两句,云霞点点头,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好。”景曦垂眸,对刘思一笑,“只要所谓的财宝真有能打动本宫的价值,本宫可以想办法将刘撷弄出来。”

    刘思大喜,连忙叩首:“小女多谢公主!”

    刘思被带了出去,承影从梁上探出头来,疑惑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刘氏全族上上下下几千人,就算动河堤是死罪,也不可能一口气把几千人全杀了,与其冒着风险往外送孩子,倒不如直接把藏宝地点告诉旁支。”

    “你也说了那是庶支。”景曦淡淡道,“刘思所在的三房是嫡脉,送出来的孩子一定也是嫡脉的孩子,大家族庶支众多,隔了几代过去,嫡脉和庶支之间能有多亲近?把嫡脉的尊荣风光留给庶支,对他们来说,恐怕还真的不如留给自己幸存的血脉——要知道,送到刘思那里的两个孩子,虽然是庶出子,可也是嫡脉的庶出子。”

    “与其把积淀的财富留给祖上有些血脉关联的庶支,哪里及得上留给自己更亲近的儿子和同母兄弟的侄子?”

    这就是人性。

    虽然家族的荣光重于一切,但在危难关头,终究还是另有私心暗自滋长。

    景曦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两个嫡脉的庶子——可是崔虹派人押送刘氏族人进京的时候,并没有漏掉的孩子,刘思也就罢了,未成年的女眷上不了族谱,两个儿子,论理族谱是不会漏掉的。”

    承影道:“你的意思是,刘氏提前换掉了孩子?”

    “应该不是。”景曦道,“换孩子中间经的人手更多,更容易被发现,倒不如直接说孩子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送去的是两个婴儿——因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太容易夭折了,根本不会有人起疑心。”

    承影想起来景曦吩咐云霞派人去抓那几条漏网之鱼:“抓到之后,那两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不会要交上去吧!”

    “……”景曦问,“交上去我怎么说?”

    她大为无语:“嫡脉小孩送到京城就是一个死,才一两岁,没必要让他们跟着刘氏嫡脉陪葬——分开远远送到孤独园里也就是了。”

    说完,景曦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刘思说只有十个侍从护卫,实际上必然不只十个,暗处应该有更多人潜伏着,记得一网打尽,宁可就地诛杀,绝不能让他们逃掉!”

    承影应了一声。

    景曦往后靠去,神情隐没在阴影里,有点晦暗不明。

    “除恶务尽,绝不能留下第二个卫阚这样的后患了!”

    暗影里她美目顾盼间隐有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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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身体如何?”谢云殊问。

    坐在他对面的裴燕章抿了口热茶,道:“你祖母身体健朗,心情不太好,脾气越发暴躁,一天到晚在家里骂谢丛真和我,说谢家先害了文娘的后半生,又害了她的宝贝外孙,骂完谢丛真就骂我,说我只知道出去瞎跑,什么忙也帮不上。”

    裴夫人名字里带了个文字,文娘指的就是她。

    亲生女儿守寡多年,唯一的外孙又成了利益博弈下的牺牲品,裴老夫人怎么可能高兴。

    谢云殊惭愧道:“让外祖母担心了,真是对不起她老人家。”

    “你对不起的是我!”裴燕章大叹一口气,“你外祖母天天骂我出气,她骂完心情就好了,我和谁讲理去?”

    谢云殊:“……外祖父你辛苦了。”

    其实裴老夫人大为遗憾的还有一桩,就是没能把自己的孙女嫁给谢云殊。倘若这门亲事早早做成,皇帝总不能棒打鸳鸯硬拆婚事,把她心尖尖的宝贝外孙强行许配给公主。

    但如今谢云殊已经做了驸马,这话多说无益,还容易为他招来祸事。裴燕章就一个字也没提。

    裴燕章道:“你二表哥本来也想跟着来看你,但是你舅母前些日子病了,他这时候出门不合适,托我给你带了信和礼物,在外面车上,你等会记得拿走。”

    谢云殊心头微暖,道:“我知道了。”

    他看向裴燕章的目光里隐含孺慕,自幼年起,谢云殊长在襄州裴氏的大宅里,裴燕章和裴老夫人对他尽了长辈疼爱教导的职责。不要说谢丞相,就是裴夫人,也未必能及得上裴燕章夫妇在谢云殊心中的地位。

    裴燕章道:“晋阳可真冷,我从襄州出发的时候还穿夹衣,到这里就已经换上薄袄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谢云殊衣着,见他里外衣袍全是以珍贵的珠光锦制成,心下松了口气,珠光锦是皇室贡品,谢云殊能穿在身上,必然是晋阳公主赐下的。

    既然晋阳公主还愿意做表面功夫,谢云殊的日子就不会过得太差。

    谢云殊对外祖父十分关心,一听裴燕章言谈间提起晋阳天寒,忙不迭地命宝泓去取为裴燕章准备的衣物,又道:“我为外祖父准备的这处小院,外祖父觉得怎么样?”

    院子不大,却是精心布置过的。裴燕章一看就知道是谢云殊的手笔,心又安定了些——能安排府外诸事,看来谢云殊日子过的不错。

    他索性直接问道:“公主待你可好?”

    谢云殊早就料到外祖父会问及此处,笑道:“外祖父放心,公主和气端方,待我很好。”

    后半句有可能是真的,前半句裴燕章一点也不相信。

    端穆皇后母女二人插手朝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前后达十余年。任谁也不可能说她们是凭着温柔和气以德服人多年。

    裴燕章种种思绪一掠而过,正待开口,突然注意到谢云殊眼角眉梢微含笑意。

    他一手带大谢云殊,对谢云殊的脾气秉性极为清楚,一看见他的笑意,就意识到谢云殊是真的在喜悦,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在因何喜悦?

    刹那间裴燕章想到了最坏的情况——谢云殊对晋阳公主有意。

    他了解谢云殊,宁折不弯,最能打动他的方式,就是动之以情。

    晋阳公主心思诡谲,态度不明,谢云殊如果对她有意,被她反过来利用,后果难测!

    裴燕章眼底显出些忧虑的神色来。

    “外祖父?”谢云殊见他停顿许久不曾开口,忍不住低唤一声。

    顷刻间裴燕章打定主意,要为谢云殊早做打算。

    再抬首时,裴燕章已经毫无异色,他用杯盖拨了拨茶沫,道:“既然如此,我想拜会一下公主,云殊,你帮我通传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孤独园:古时收养无人赡养的老人和孤儿的机构。《梁书·武帝纪下》:“又於京师置孤独园,孤幼有归,华髮不匱。若终年命,厚加料理。”

    第56章 醉 ·

    谢云殊点头道:“公主已经说过, 外祖父难得来一趟,要在府中设宴款待。”

    “啊。”裴燕章解释道,“不是普通的拜会, 我想和公主私下见面相谈。”

    “为什么?”谢云殊一怔。

    裴燕章笑了笑,道:“因为我不放心你。”

    他一向习惯有话直说, 不在没有必要绕弯子的地方打哑谜。谢云殊愣了片刻, 忽然明白了裴燕章的意思。

    “没有这个必要。”谢云殊道, “外祖父,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要把裴家拉进来。”

    裴燕章凝视着少年秀美冰白的眉眼, 笑了起来:“你能说出这句话,就算裴家没有白养你。”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身为长辈,也不能毫无作为。”

    他在谢云殊肩上轻拍两下,笑道:“怕什么,我还代表不了整个裴家,不会把裴家拖下水的!”

    裴燕章这样说,就是要以自己的私人名义去找晋阳公主密谈了。

    谢云殊不知道外祖父有什么话想和公主说,但他知道外祖父是为了自己打算。

    那一瞬间,谢云殊鼻尖微微一酸。

    ——祖父的漠视和利用已经不再能轻易刺痛他了, 虽然祖父对自己没有慈爱之情,但至少还有外祖父。

    天色将晚之前, 谢云殊依依不舍地回了公主府,临走前还没忘让人把裴燕章带来的一大车礼物一同带回去。

    谢云殊在裴家人缘不错,裴燕章夫妇自然为他准备了东西,舅父舅母, 表兄表妹都各自捎来了礼。

    翻到角落里一个匣子的时候,谢云殊手一顿。

    这是他表妹裴妙言捎来的。

    裴老夫人曾经想把自己嫡出的孙女嫁给谢云殊, 那个孙女就是裴妙言。

    以谢云殊的灵透,早在裴家时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妙言的心思。不过为了裴妙言的名誉,他只做不知,有时裴妙言表露出来,他还会假装什么也听不出来,替她描补一二。

    毕竟世家小姐最重名声,一旦名声有损,裴妙言很难洗清。

    对谢云殊来说,裴妙言是个从小跟在后面的meimei,他从没有生出过别的心思。就在赐婚的前几日,他还请母亲帮自己婉拒了和表妹的婚事。

    谁知道没过几天,就被一道圣旨指给了晋阳公主。

    他看着这只匣子,甚至还有闲心想了想,如果再来一次,会不会为了躲避赐婚,应下和表妹的婚事。

    ——不会。

    晋阳公主待他很好,就算不好,谢云殊也不能为了自己,而利用表妹来躲开这道婚旨。

    妙言是个很好的小meimei,她应该嫁给真心爱她、一心想求她为妻的人。

    谢云殊并不是一个眼里非黑即白的人。他清楚很多事情中间有灰色的部分,就譬如在京城外的驿站里,从来没有踏足过京城以外的晋阳公主勃然大怒,而谢云殊则已经能平静地看待了。

    他自幼外出游历,已经见过很多事了。

    但在感情方面,他意外的认真。

    祖父谢丞相意图利用他,谢云殊再怎么痛苦和挣扎,也要和他撕开,不给谢丞相留下继续利用他的余地。对裴妙言没有其他情思,那就绝口不言婚事。

    谢云殊打开了匣子。

    匣中是一柄做工精细的泥金扇,显然不是凡品。扇子底下压着一张信笺,上面行云流水的写着:祝表兄前路顺遂,风仪不减。

    裴妙言一笔草书极其精妙,笔走龙蛇之间,自有一种格外洒脱的风范。

    谢云殊凝视着那张信笺,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有林下之风的小表妹。

    他笑了起来。

    一一将礼物整理好,谢云殊最后才拿起二表哥裴端言的礼物匣子。

    裴端言和谢云殊年纪相差不大,性情诙谐,行事不羁,所有表兄弟中,谢云殊和他最为亲近。

    匣子里躺着一本书,书上则压着一封信。信封上是三个狂放不羁的大字“先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