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2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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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时听得仔细,上前一步,走到了周羡身边,“幸运的人,所以是会有筛选的?那什么样的人,就会被杀死,像最近的三个人一样。” 米郎中叹了口气,“三巷的人,都知道洞xue在哪里,也都可以去寻宝。但是并非像传说中一样,宝物遍地,而是每年只有一次,在入冬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且宝物只有一个,所以,只有一个人可以一夜暴富。” “所以,就会有人奋起夺宝。传说中自然也有告诫人的地方,那就是雪狼十分的善良,不喜欢见血。若是有人夺宝杀人,那么雪狼便会降下神罚,将那些违背了法则的人,开膛破肚作为祭品。” “因为狼人真的会来,所以在三巷待了许多年的人,譬如我,就每年只是去碰碰运气,但瞧见别人找到了宝物,也觉得不会眼红抢走。” “可是新来的人,就有那不信邪的。尤其是今年,那个幸运的人,是一个孩子,名叫赖小兰,她寻到了宝箱,里头有一个金子打的发冠,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池时摇了摇头,“宝物这么贵重的话,三巷人多嘴杂,雪狼的秘密怎么可能守得住?我们在京城,可是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米郎中对着池时竖起了大拇指,“池仵作英明,也不是每年都这么贵重,有时候可能也只是一些银子。而且,我先前也说过了,每一个住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自己都是背负着一些秘密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传出去过,有大批的人,也跟着去寻宝,期望自己成为幸运儿,可到头来,就那么一点儿钱,根本不值得冒险一趟。” 池时了然,她想了想,开口问道: “所以今年是特殊的,金冠贵重,而那个赖小兰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钱帛动人心。时雨,瓜婶还有孙雪三人合谋,从赖小兰手中夺宝,所以他们三个被杀死了……” 米郎中摇了摇头,“在他们死之前,我是不知道的,我看到赖小兰找到了宝物。便下山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有亲眼瞧见,所以也不好说。” “只不过,赖小兰那天夜里没有回来,更加没有再在三巷出现过,不知道是得了宝物转手离开了,还是被人杀死了。” “往年也有过被狼人杀死的人,这里只有我一个郎中,我一看伤口便能够猜得出个七七八八的了。应该同你想的差不多的,有人红了眼,从赖小兰那里,抢走了金冠。” “只是”,米郎中顿了顿,看向了周羡,“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参与了,还是还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第四九零章 奔赴现场 如果还有第四人,那按照前面三日的规则,狼人明天还会出现,继续杀人…… 周羡的眼神看了过来,虽然他如今轻摇着羽毛扇子,风度翩翩得像是话本子里才有的真君子,可米郎中却莫名的觉得,先前他从周羡手中接过的诊金,如今躺在袖袋里,都发起烫来。 “我发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有半句假话,叫狼人下一个就划开我的肚子。” 米郎中想着,忍不住挺直了脊背,竖起了两根手指发起誓来。 周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向了一旁许久都没有说话了的陶熏,“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个法外之地,我竟然不知。” “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聚集在一起,竟然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这个地方,是谁罩着的?” 陶熏苦笑出声,先前米郎中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一通说,他便知晓,楚王定是要出言相询的,他简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殿下说笑了,殿下的影卫前些日子刚在宫中大显神威。这京城里,怎么可能有殿下不知道的地方?” “只不过,龙有龙道,鼠有鼠路,水至清则无鱼。城南本来就鱼龙混杂,像这样的大杂院,有好些地方都有,不独独是蝉鸣三巷。” “这里的人,也没有米郎中说的那么玄乎,大部分的都是生活凄苦的平民百姓罢了。像恶人巷什么之类的说法,言过其实了。” 陶熏说着,瞪了一眼米郎中,“只不过这个雪狼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管着这片地方的人,名叫余威。余威是个老将,以前在军中打前锋的,后来瞎了一只眼睛。便从战场下来,做了个乡绅。” “巷子最里头的那座大宅院,便是他家的。余威有军功在身,且同不少大人都是旧友,若非要说蝉鸣三巷的领头羊是谁,那应该就是余威了。” “不过,余威在今年夏日的时候,因为疮疾暴毙了。我还跟着我的上峰陈大人,来这里送了他一程。” 周羡点了点头,陶熏见他没有责难,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马车声,池时从里间走了出去,一下子就瞧见了从马车上滚落下来的久安,他顾不得一身的雪,直接冲了进来。 “公子!你怎么样!我修完马车,听到人说你受伤了,被送到医馆来了,所以立即赶来了!” 久安说着,扯着池瑛看了看,见他尚好,忙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包袱,“公子,这里有备用的衣衫,小人给你换了,咱们快些去自家的医馆看看。” 池瑛被他一顿抢白,有些哭笑不得,“阿时在呢!我没事,米郎中医术高明,我已经没事了。不过我的确是得换衣衫。” 久安这才像是瞧见了久乐还有池时似的,松了一口气,“九公子。” 池时点了点头,“你来得正好,送哥哥回去歇着。我这边还有公事在身,便不同你们一道儿回去了。” 池瑛从火炉边站了起身,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递给了周羡,又拿出自己的披风系上了。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池时的脑袋,眼睛却是看着周羡,“阿时就拜托给你了。” 周羡咧嘴一笑,“哥哥放心,有我在,阿时一根头发都不会掉的。” 他说着,想到了常康说他连池时的头发有多少根都数的荒唐之言,一下子又觉得有些囧起来。 好在池瑛并没有多说,只虚弱的笑了笑,便在久安的搀扶之下,上了自己的马车。 看着他已经走远,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雪狼洞在哪里?” 米郎中搓了搓手,忙跑到了自己的药柜边,扯出了一个装药的小盒子,从里头抽出了一张纸来,递给了周羡,“殿下,池仵作,我这里有一副地图,跟着这个,你们就能够找到雪狼洞了。” 他说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虽然听起来很扯,但是这个世上,是真的有狼人的。” 池时没有理会他,同陶熏告别,叮嘱他将孙雪的尸体,运去京兆府,便跟着周羡一道儿上了马车。 “咱们先去附近的铺子,给你买一双暖和的皮靴,然后再出城!”周羡说着,敲了敲马车壁,驾车的常康秒懂,爽朗的应了声。 池时着急的想要驳斥,却见周羡心疼的抓起她的脚,将她已经踩湿了的鞋袜脱了下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她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将披风盖了上去。 “抓凶手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再说了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狼人,若非说有一个,那最接近的狼人的,也应该是关曳才是!” “寒从脚起,你好不容易来月事不怎么疼了,若是冻到脚了,又疼了怎么办?岂不是辱没了程非师兄作为神医的名声?” 池时耳根子一红,面上却是不显,她撇了撇嘴,“他算哪门子神医?” 周羡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再说了,咱们去雪狼洞根本就不是去找什么雪人的。而是你想要去看赖小兰的死亡现场,兴许还能够在那附近,找到她的尸体。” 池时给了周羡一个赞赏的眼神,“雪狼杀人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有人穿着狼皮做的衣衫,然后用像是动物利爪一样的特制的武器杀人,才是常理。” “米郎中一看就是不老实的老滑头,他说的话,未必就能够全信。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赖小兰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既然没有什么雪狼,那么宝藏也不可能是从天而降的,一定是有人埋在那里的,然后又代表雪狼来惩罚那些夺宝的人。凶手一定就是蝉鸣三巷的人。” “若是以前,我一定直接集结巷子里的人,来问询找出凶手了。可是,这个巷子里的人,最擅长的便是隐藏秘密,与其盘问他们,倒不如咱们直接去现场一探究竟。” 池时说着,眼睛亮晶晶的,“山中鲜少会有人去,虽然下了大雪,但血尚未融化,说不定还有很多犯罪的痕迹,尚且留在现场……而且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适合处理尸体了。” 池时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她赶忙将脚从周羡身上挪了下来,踩着自己的软底鞋,飞快地跳了下去,“鞋子得试了才知晓合脚不合脚。” 她正说着,却是一愣,朝前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火红色披风的妇人迎面走来,随着她的摆动,那披风撩起,露出了她大大的肚子。 “殿下,池仵作!”赵兰汀加快了脚步,惊喜的唤道。 第四九一章 莫名插曲 赵兰汀说着,朝身后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可是要去宫中给皇后娘娘庆生,我的马车出了些问题,不知道可否捎带我一程”,赵兰汀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将风吹乱的头发,快速的地挽到了耳后。 自从她同沈观澜大婚之后,池时这还是头一回遇见她。 池时到现在都还记得,在李婉家中初次见到赵兰汀时,她骄傲的像是一只长颈天鹅,那会儿京城里的人都以为,她是未来的楚王妃。 “你怎么清减了许多?” 池时惊讶地开了口,她直言不讳的关心旁人,不过赵兰汀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以前脸上可爱的婴儿肥,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都瘦骨嶙峋的,倒是显得一个肚子,格外的大了起来。 赵兰汀一愣,随即温柔的笑了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从怀了这个孩子,我是吃什么吐什么。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一点儿,全都叫这个小家伙给抢了去。” 她说着,眼巴巴的看向了周羡,“殿下,这风口上冷得很,不如咱们早些进宫罢!” 周羡摇了摇头,朝着那成衣铺子跑了进去,“阿时没有穿靴子。我们有公事在身,今夜怕是进不得宫了。” 他的动作极快,像是雪地里的兔子,一下子蹿出去了老远。 池时伸手想要拉他,却是没有拉住,赵兰汀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圆脸的嬷嬷,快步的走了过来,“夫人叫我好找,马车已经修好了,咱们这就可以进宫去了。” “您不是说,皇后娘娘最喜欢吃这家的杏仁酥么?咱们若不快些去,就怕这杏仁酥凉了。” 赵兰汀回过头去,笑了笑,“我知晓了。难得遇到池仵作,我说两句话就走,刘嬷嬷你把那杏仁酥放到马车上去,用皮子包起来。” 刘嬷嬷点了点头,“哪里用得夫人吩咐,老奴已经安排好了。这雪天路滑,您又怀有身孕,公子叮嘱了,叫老奴像老母亲护小鸡一样,护着您呢。” 池时看了二人一眼皱了皱眉头,正在这个时候,周羡已经快步的跑了过来,手中还举着一双黑漆漆的靴子,“阿时阿时!这城南的小店里,都没有什么好皮子,我看过了,这双靴子还能凑合着穿,我瞧着你穿着应该合适。” 他说着,半蹲了下去,将靴子摆在了池时的跟前。 池时“哦”了一声,扶着周羡的肩膀,将自己的软底子室内鞋脱了,穿好了新靴子,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在原地蹦了几下,“嗯,的确很合适。” 不光是赵兰汀,就连她身后的刘嬷嬷一下子都愣住了。 她们知晓池仵作同楚王关系亲密,却是没有想到,他们相处起来,竟是这般样子。 赵兰汀笑着行了个福礼,“公事要紧,我的马车已经修好了,那便不多打扰了。我会同娘娘说,殿下有案子在身,今夜怕是要晚去了。” 她说着,将手搭在了那刘嬷嬷的手臂上,扶着自己的肚子,朝着来路走了过去。 池时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总觉得,赵兰汀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么心事。皇后娘娘怎么会喜欢吃这种鱼龙混杂之地的杏仁酥?” 周羡一听,却是笑着将池时的软底鞋捡了起来,“池大仵作,池九爷,别一直推理了,赶紧上车去罢,不然小的快要冻僵了。” “这回你倒是想岔了,皇后娘娘同赵兰汀的的确确是闺中密友,而且我嫂嫂虽然出生名门,但是有个馋嘴的毛病,别看她以前人在闺中坐,可满京城所有的好吃的,她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这其中便有这蝉鸣三巷附近的杏仁酥。” 周羡说着,同池时一道儿上了马车,他摇了摇鹅毛扇子,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致的说了起来,“这些都是我哥哥告诉我的!他说以前以为皇后是个规矩的,可相处久了,竟是发现了她的真面目!” “两人一吵架,我嫂嫂便明里暗里的嘲讽他是个井底之蛙!然后开始坐在那里如数家珍的说起京城里的好吃的!” “说得我哥哥馋得不行。正所谓自己家碗里的,没有别人家锅里的好吃。御厨做的东西再好吃,那也是日日能吃着的。而宫外的东西再普通,那也是做皇帝不能出来吃的……” 池时听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猜陛下最近时常叫你带吃食进宫!” 周羡重重的点了点头,“可不是!我倒是觉得,我不像是个王爷,像是酒楼里专门给客人送席面的跑腿小弟!不过赵兰汀这回白跑一趟了,嘿嘿,据我所知……” “我哥哥借着皇后生辰的名头,叫人搜刮了她说过的所有的好吃的,今夜他一一尝过,就再也不是井底之蛙了!” 周羡说着,脸上带着笑。 他有幸遇到了阿时,自然也希望哥哥周渊,也能够遇到一个心悦的人。这个人若能够是中宫,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池时见他笑得傻不愣登的,哼了一声,捡起了先前放在一旁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