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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太贵重了,我不敢要。”尧青笑了笑,捧起堆成小山的盒子,冲女人道:“麻烦李姐帮我把那些也拿上。” 两人到楼下时,章先生已如约候在路边。尧青捧着高高一叠的盒子,走到他跟前,将它们一股脑地放在后座上。 “章先生,”尧青小小弯了弯腰,将李姐手上那几盒一起放到了车上,不失风度道:“我考虑过了,拉斯维加斯没有我,一样很繁华。所以章先生要我考虑的事,我想我有答案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男人撇下嘴上的雪茄,看了旁边女人一眼。 李姐识趣退到远处。 尧青说:“首先很感谢您对我的器重,只是......我有我自己的追求和考量,这些礼物,我都原封不动地整理好了,我觉得,钱还是花自己挣来的更心安理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人难掩失落地瞅了瞅他,将目光聚向后面的低矮楼房,音色沙哑,“你本可以轻松摆脱现在这样的生活,和过去的自己彻底说再见,我希望你明白,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样大方过。” “谢谢。”尧青又微鞠一躬,一脸义正言辞,“我心意已决,章先生也没必要再拿投诉来威胁我,最差的结局,无非是离开长阳,航空公司那么多,也不是只有这一家。就算不投飞,我也总能找到其他的工作,这就是我的态度。” 鱼死网破的态度。 “你会后悔的。”章先生回到车上,重新戴上墨镜,“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自认为很坚强、很有原则的小男孩儿。以为单凭一身硬骨头,咬牙强撑,就可以忽略现实的残忍。我以比你年长十多岁的阅历提醒你,你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像我这样对你好的人了。” “既然你知道自己是长辈,那肯定也知道,为老不尊四个字。”男人恬淡一笑,眉眼间滋出几分罕见的锋利,“我拒绝你,不是想显得自己有多脱俗有多特别,单纯只是觉得,你太老了。” 章先生的脸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年轻几岁,或许我还可以玩一玩。”尧青毫无畏惧地看着他,站在风里,像只羽翼大开的鹤,“老就是老,老了就该服老。一个空巢缺爱的中年男子,在年轻男人身上寻找存在感,你不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讽刺吗?” “你.......” “我?”尧青哼叹一声,“我什么我?我的确没你有钱,但是,我也只是比你稍微......稍微年轻十几岁罢了。” 车上人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出小区记得补交停车费,”尧青指了指脚下这块地,眉尖一挑,笑容完美,“这是私人停车位。” ....... “你真的不打算再吃一点?”邹志辉将刚呈上桌的水煮rou片推到男人面前,“吃啊,你最喜欢的大鱼大rou,今天敞开了吃。” 男人了无兴致地扒拉着身前一道清炒大白菜,夹起一片,放到嘴边,想了想,又放回了碗里。 “怎么了?”邹志辉给他沏酒,不忘扭头吩咐厨房再来半盘熟牛rou。 老邹终究不大放心独自待在荆川的某人,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来了次突然袭击。 果不其然尔,一进门就发现刘景浩烂醉在一堆空酒瓶里,身上散发着好几天没洗澡的异味,邹志辉扯着他,逼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现下正跟他在小区门口的小饭店里喝酒吃宵夜。 某人如旧一副快要一命呜呼的死相,哥俩你一杯我一杯,酒多话少。 大部分都是邹志辉在说。 “我就说吧,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邹志辉难得文绉绉了一回,他高中语文常年倒数,到现在都分不大清李白和杜甫。 刘景浩虚若无骨似的提着杯子,口吻慵懒,“他不要我了......” “对他不要你了。”邹志辉重复着他的话。 “他果然不要我了.......”刘景浩闷口一杯,喃喃自语地说:“你们都不喜欢我......喜欢他......” “你看你那点出息。”男人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拿筷子似木鱼一般敲着碗,“他妈的整天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有想过你现在这样,人家没准潇洒到不行呢。” “可不是......他那么受欢迎,没了我,照样一大堆人捧他追他......”男人歪了歪头,拣起盘子里最后几颗花生米,拿在手里,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着。 邹志辉说:“真没余地了?” “没有余地了。”刘景浩扯了扯笑,“我已经跟上面申请,调回北京了。” “你要回北京?”邹志辉险地一怔,“你之前铁了心跟上头提从北京调到荆川,连其他几个哥儿们都笑你傻逼,从一线自请降级到二线,现在苦海回头,想回去了?” “嗯。”男人嚼着花生米,看向结着霜花的窗,屋外细雨濛濛,恰如此刻自己阴沉低颓的心境。 自打上回尧青与自己挑明再无可能之后,他就再也没出过家门。 刘景浩觉得自己就像一把快要被碾碎的粉,烂在沙发里,烂在地里,永无恢复人形的可能。 邹志辉陪他喝到凌晨才回去。 男人吐了一路。 出门前刚换的衣服,不到半天又沾满了呕吐物。 邹志辉拿来垃圾桶,要他吐在桶里,不想刘景浩跟聋子一样,哇哇哇地全吐在了地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