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猫与老虎
离得较近的小蓁在听到月九龄喝止后便停止了动作,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清灵的背后,面露惊恐,随即不由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小蓁看到,清灵的背上几乎布满了密密麻麻新旧不一的伤痕! 顾墨玧等人见状立即移动到尸体背后,顿时明白了小蓁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因为清灵背后的伤少说也有百来道,而且能从中看到至少三种不同愈合程度的伤痕,说明这些伤不是一次造成的。 这些伤rou眼看来并不严重,有的甚至连皮rou都没破——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不过此时紫红的印记在青白肌肤的映衬下,看起来十分可怖狰狞。 这种程度的伤看起来不像是被人虐打的所至,再说清灵无亲无故,是自小被人贩子卖至蓝灵轩的,会打骂她的估计也就是蓝灵轩的老鸨以及教唱戏的师傅。 若前几年还有可能,近两年来清灵在戏台上已经能独当一面,又是蓝灵轩的头牌,老鸨以及师傅不大可能再对她动手。 她如今是蓝灵轩的摇钱树,所以老鸨现在不仅很少责骂她,在她请求晚归时还同意了,唯恐这棵摇钱树不高兴闹脾气。 除了偶尔被人请去唱戏,清灵几乎没离开过蓝灵轩,所以不大可能是在外受的伤,那么在蓝灵轩里,又有谁能伤害到如今被老鸨当作祖宗好吃好喝供养着的清灵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花钱来蓝灵轩找乐子的客人了! 而且清灵身上那些不同时间造成的轻微伤,怎么看都像是在做某种不便言说的事情时造成的,难怪月九龄会那么问。 在场的男人几乎是在看清清灵那些伤便猜到是怎么回事,大都神色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了。 落影反应过来后,清了清嗓子回答月九龄的问题: “有,不仅是前天晚上,前五日都有人翻她的牌,凑巧都是清灵入行就一直光顾的恩客,所以留宿了。” 所以,这些伤是某个或某些客人的不良情趣造成? 小蓁听得云里雾里,这怪不得她,毕竟半年前她还只是一个从未离开过月府的小丫鬟,如今虽然跟着月九龄涨了不少见识,但仍旧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没能从他们打哑谜似的对话里听出蕴含的深意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与她同龄的月九龄,可发现小姐根本没有任何疑惑,只是沉思了片刻后对落影吩咐道: “去查一下,她的客人里有没有在房事方面有特殊癖好的。” 听到“房事”二字,小蓁如同被雷劈中了戳在了原地,错愕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小姐为什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种字眼啊? 其他人没有小蓁那么大反应,落影不敢怠慢地应下:“是!” 又跟顾墨玧请示过后,便离开房间去调查了。 月九龄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指使了顾侯爷身边的亲卫么?是谁借她的胆子? 传闻顾墨玧的亲卫只效命他一人,在侯爷命令跟前,皇帝的话都没用! 而她刚刚竟然理直气壮地越过顾墨玧直接下令...... 这一刻,月九龄突然明白了“揪老虎胡须”这五个字的含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眉头微蹙的顾墨玧。 好在顾墨玧似乎没察觉到不对,没有去看此时胆战心惊的月九龄,只是沉声开口: “绯刀,去查清灵生前有没有入住过其他客栈。” 如果那个凶手就是留下这些伤痕的人,那么他曾不止一次接触清灵,蓝灵轩人多口杂,耳目也多,老鸨不可能因为一个客人就让他对清灵为所欲为,那么这很有可能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客栈私会。 绯刀:“是,侯爷!”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月九龄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她揪胡须的时候老虎正在打盹儿呢,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落影也真是的!没事瞎应什么?奴性这么根深蒂固吗?一听命令就忍不住答应? 顾墨玧五感本就比常人灵敏,更何况这房里除了月九龄也没人能分走他的注意力,怎么可能不知道月九龄那小小的情绪波动? 只是这只小猫小心翼翼地收着爪子的模样着实叫人于心不忍,于是他便当作什么都没看到,面色如常地问猫: “你在怀疑什么?” 小猫——月九龄正在为自己逃过一切而沾沾自喜,听到这话不疑有他,指着桌上的杯子道: “那个只剩半杯茶的杯沿没有任何痕迹,但清灵唇上涂有胭脂。” 顾墨玧双眸微微眯缝,原来她刚刚看茶杯,是在看胭脂印啊。 赵德瑞并没有看见顾侯爷此时的神情,十分没眼力见儿地欣喜道: “敏儿昨日也有涂抹胭脂!” 月九龄昨日在诗会上确实看到赵敏儿涂着鲜亮的胭脂,不过,“抱病在床”的赵郡守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呢? 若是被昨日诗会上的并可知道赵德瑞撒谎,而且当时就在诗会上,肯定会对这位勤勉爱民的郡守失望的。 赵德瑞还真是为了独女,什么都不顾了啊? 顾墨玧却听出了月九龄话里的另一层深意: “所以在赵敏儿之后到来的那个人,是个男子?” 月九龄点头,“有很大可能,做完尸检后应该就能知道了。”然后示意小蓁与仵作这下可以将尸体搬出来了。 赵德瑞也豁然开朗道: “若是男子,那么清灵姑娘避开所有人在客栈私下会见便说得通了。” 月九龄指挥小蓁和仵作将清灵的尸首被搬到事先准备好的放桌上,然后问着其他两人: “侯爷和赵大人要留下来看我解剖尸体吗?” 赵德瑞想到血rou模糊的场面,十分客气地婉拒: “呃......不了,劳烦九公子了!” 若是平时顾墨玧大概会留下观看,以便了解最新线索,但此时,大概因为死者是一个妓 女,而且浑身赤 裸,所以顾墨玧并不打算与月九龄一同待在这间不久前可能发生过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的房里。 不过他在临走的时候,不忘用有些生硬的语气对月九龄说: “刀具我让人从你住处拿过来了。” 月九龄临时被请来查案当然没有随身携带剖尸的工具,她没料到顾墨玧还这般心细,有些受宠若惊,于是颔首道: “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