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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薛采缓缓睁开眼眸,装出刚从昏睡中苏醒的懵懂模样,一脸茫然道:“小恩公,我们就这么离开了?” “你还想再去道个别?”崔珩余怒未消,沉下脸来道:“活腻了,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此时此刻,薛采哪敢在老虎头上拔毛,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 说实在的,出了这样的事,委实让人意兴阑珊,不愿在梧州多停留片刻。但陆哲翰被崔珩刺伤,她又不辞而别,心里总归过意不去。不知从何时起,崔珩总会因她的缘故丧失冷静,变得偏执暴力,剑走极端。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可自己不是笃定,无法回应吗? 既然如此,就不该继续呆在他的身边,影响他,祸害他。 “在想什么?” 崔珩打开荷叶,将裹在里面的土鸡捧到薛采眼前。那土鸡个头适中,通体金黄,油光发亮,一阵淡雅荷香扑鼻而来。薛采刹住思绪,食指大动,接过崔珩递上来的鸡腿,狠狠咬了一口。鸡rou鲜嫩酥烂香糯,甚是美味,驱散了积压在心头的阴霾。 崔珩等薛采吃完,扯下另一只鸡腿。 薛采摇了摇头,寻了一块帕子擦净手上的油腻,“小恩公,剩下的都归你。忙了半天,多吃点。”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凑近崔珩的手闻了闻,然后把土鸡翻了个面,奇道:“哪来的焦味?这鸡明明是蒸熟的,不见有烤焦的地方。” 崔珩不答,把荷叶鸡搁在一旁,提不起胃口。 薛采拉近与崔珩的距离,四处乱嗅,喃喃自语道:“难道是火里呆久了,鼻子出了问题?可这焦味闻着真切,倒像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莫非是救我时,衣衫被烧焦了。但闻着又不像是布料的焦味。” 她检查完前面,抬起脑袋与崔珩四目相望。崔珩低着头,目不转睛凝睇着她,唇角带笑,“你可以靠得更近点。” 薛采怔了怔,意识到自己整个儿都快扑进崔珩怀里,勉强保持镇定,往后退开一尺,问道:“你没闻到吗?真的有焦味。要不你转个身,我瞧瞧背后。” “不必了。”崔珩坐姿不变。 薛采尤未放弃,打算再劝两句,把那个烧焦的地方揪出来。马车突然一停,她没坐稳,上半身直接撞上崔珩胸膛。冲击之下,崔珩整个后背都磕在了车厢壁上,他脸色一白,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紧密相贴,薛采很难不听到那微弱的吸气声,恍然大悟,带着几分严厉瞪向崔珩,“你受伤了,为何要瞒着?” “小伤而已,赶路要紧。”崔珩满不在乎的语气,刺激到了薛采。 “我看看。”薛采说着,就要去扳人肩膀。 马车停下后,便不走了。车夫交涉未果,撩起帘布,探进来半个脑袋,“城主,有人拦车,不让通行。” 崔珩移开半扇木窗,朝外张望一眼。 城门口,香车宝马横在路当中,一名衣着华贵,头戴玉冠的公子由胖墩墩的仆役搀扶着,步下马车。他的脸色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不过分难看,身上整洁干净,不见丝毫受伤的痕迹,想必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包扎梳洗过一番。 崔珩砰一声关上小窗,吩咐车夫,“绕过去,不必理会。” 咚咚—— 马车未动,敲窗声响起,外面的人彬彬有礼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和师妹道个别。” 薛采本就在遗憾,没跟陆哲翰说一声,便仓促离开了梧州,此时见他主动找来,忍不住想跳下马车。可她还未行动,崔珩像是早早洞察了她的心思,钳制住她的双腿,冷冷道:“不许去。” 薛采在崔珩极有压迫感的注视下,纠结再三,打着商量道:“人都来了,却避而不见,会不会显得小气,也不太礼貌?” 礼貌是什么?崔珩才不感兴趣。 敲窗声仍在继续,敲两下,停两下,富有节奏,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和里面的人比拼耐心。崔珩如老僧入定,本来还着急赶路,如今却在和陆哲翰的较量中,感受到了一丝古怪的乐趣。 这得僵持到什么时候? 薛采坐不住了,又气又无奈,“我就和他说两句话,说完了大伙都可以离开。这两辆马车堵在城门口,你们无所谓,过路的百姓可怨着呢。小恩公,你别蛮横任性。” 崔珩得了教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见薛采面带薄怒,不禁回想起那些被她冷落无视的日子。今日自己虽救了人,立了功,但在破庙时刺伤了陆哲翰,想必已招她不喜。当时她虽未表露,甚至示弱讨好,可那皆是在替别人考虑。如今他拦着不让见人,必然更惹她嫌恶。 原本以为救人之后,两人的关系能有所缓和,她的心会被自己捂热一点。眼下看来,功过相抵,又或者,功不抵过。毕竟,她的不满如此明显。 崔珩心下凄凉,拉开车窗,自觉挪到一旁,双臂交抱,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两人的包袱上。 “师兄,你怎么来了?” 第一句话已经说完。 “抱歉,师妹。你难得来梧州一趟,当师兄的不仅没好好招待,还让你受了惊吓,吃了苦头。出了那样的事,我知他必定不会让你多待一刻钟,只好赶来城门口守株待兔。幸亏赶上了,来得及与你告别。” 话就不能说得言简意赅一点?崔珩烦躁地换了个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