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生若只初相见

    “时间到了。”

    客栈外，陆大有告别张千钧夫妇，迎着生机勃勃的朝霞，背着寒冰剑，一身青衫随风而动，走过川流不息的街道，独自一人来到城主府。

    城主府

    远远望见两座栩栩如生的雄狮像仰天咆哮，五阶台阶前，八名侍卫双眼炯炯有神，昂首挺胸，给人朝气蓬勃之感。

    侍卫中央，名叫小云的丫鬟衣着秀丽，梳着发髻，早早的在等候，见到陆大有走来，盈盈一笑，道：“陆公子终于到了，请随小云来。”

    “麻烦姑娘带路了。”陆大有颔首，微微一笑，举止谦谦有礼。

    走过亭台水榭，一座石桥横跨眼前，石桥下，流水潺潺，眨巴着大眼睛的鱼儿，成群结队，欢快活泼的在照映蓝天的小溪间自由穿梭。

    “这里，就是灵儿生活的地方吗？”

    陆大有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焦距，心中轻声呢喃，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火灵儿生活的环境。

    “小姐居住在前面的雅苑小筑，平日喜欢盛开花朵，尤其是前几日马公子送了许多稀有的花朵，小姐特别的欢喜，全都种在小筑里的花园中。”

    小云转身甜甜一笑，旁若无人的介绍道，言语中，透露出许多消息。

    “马公子，是马大成吗？”陆大有轻声叹息，不知是感叹命运无常，还是天生敌手。

    “正是，马公子是光明刀王的爱徒，最近居住在另外一座院子，夫人平日很满意马公子。”

    “多谢。”

    陆大有轻吐出两个字，露出坦然的笑容，带起幅度的嘴角，是一种天然的自信。

    “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小云笑靥如花，对于一个婢女来说，陆大有是唯一一个给予自己尊重的“公子”，即使小云是陈美玲的心腹丫鬟，但丫鬟，终究只是丫鬟。

    “到了，小云就在小苑外边候着，公子有事，招呼一声即可。”

    枣红色的墙壁外，陆大有旋即冲着小云点了点头，便是大踏步走进雅苑小筑。

    推开门，一踏入，扑鼻的花香争先恐后的钻入肺腑，入目的，是五光十色的光彩，仿佛一片花的海洋，十分贴近自然。

    花海中，是一袭火红的倩影，绝美的容颜，仿佛火中的精灵，修长的身段是如此的熟悉，明亮的眸子正打量着陆大有。

    “你来了。”

    火灵儿轻启红唇，声音如初识般的轻灵悦耳，但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中，那抹熟悉的、亲切的光芒，已经消散，有的，只是淡淡的距离感。

    不禁意间，一抹沧海桑田的伤感爬上面庞，陆大有沉默了片刻，最终轻声说道：“我来了。”

    “我想听听当初的故事，好吗？”

    兴许是自己珍藏的信里，有陆大有的记载，兴许是兰馨的诉说，兴许是对失去的记忆的执着，火灵儿以期盼的口吻，露出俏皮的笑容，道。

    “好。”

    简单的一个字，陆大有灿烂一笑，那抹笑容，十分阳光，迎着朝霞，熠熠生辉。

    “坐吧。”

    火灵儿伸出白嫩的手掌，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道。

    “这里的风景很美。”

    陆大有赞叹，随即，一只娇小的鸟儿在空中欢快的叽叽喳喳，低空盘旋了一会，便落在陆大有的肩头，亲昵的用毛发拢了拢陆大有的黑发。

    “小青鹊。”

    火灵儿见到自己从小养着的小青鹊和一个“陌生人”如此亲近，心中越发的确定陆大有，便是陆大哥。

    nongnong的好奇心，在心中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而好奇心，往往害死猫。

    听到主人的呼唤，小青鹊叽叽的叫了一声，扑哧着翅膀，飞回火灵儿的肩头，爪子不断的走动，霎时可爱。

    日光下，花丛中，一男一女惬意的坐在一起，还有一只小青鹊不时的起舞。

    陆大有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缓缓的讲述两人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渐渐的，陆大有忘记了自己是在讲诉故事，痴了。

    火灵儿听着，听着忘了时间，不自禁的，代入故事里的女孩，白皙的手掌，早就揉皱了昂贵的衣摆。

    记得第一次分别，是在陆府门前，火灵儿和兰姨两人站在门外，兰姨脸庞的冰霜，从未在陆大有面前化去，火灵儿笑容满面。

    陆大有站在门内，面色平静、语调平缓地说道：“一路顺风。”

    那时还有马虎的身影，马虎和陆大有并排，与火灵儿相处了些时日，对这个直来直去、善解人意，又古灵精怪的姑娘，多了一份友谊，粗重的嗓音道：“灵儿姑娘，若是哪天你无聊了，可以去马家村，那里靠山，是个好地方。”

    “谢谢虎叔。”

    火灵儿冲着马虎笑了笑，然后看向陆大有，深情的凝视了片刻。

    “陆大哥，灵儿家在烈火城，城主府，哪天你酒瘾犯了，记得去找灵儿哦！”

    俏皮的话语，青春的容颜，火灵儿把自己最开朗的一面展现在陆大有的面前，随后不等回复，并是转身离去，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一串铃铛般的笑声。

    “我会的。”

    陆大有低声自语，音量只有自己听的到。

    第一次分别，两人之间，只有朦胧的情感，隔着一层窗户纸，尚未捅开。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下天边，天上，笼罩了一层黑布，月光和星光，都躲进的黑暗深处。

    “小姐，城主和夫人说是时间到了。”

    枣红色的墙壁外，小云几分清脆的声音传来，陆大有和火灵儿才恍然惊醒。

    陆大有起身，笑笑，但依旧深陷往昔的记忆中不可自拔，没有和火灵儿打招呼，而是自言自语道：“原来，时候不早了。”

    蹒跚的步伐，昏晕的光线下，青衫的背影，充满孤寂和落寞。

    拥有的时候，你珍惜了，但失去后，这珍惜，将会千百倍的增加，就像美酒，越酿，才越醇。

    “为什么，我会想哭？”

    灯火阑珊下，火灵儿独自坐在房中，凝望着满桌凌乱的纸张，低声呢喃……

    第二天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两人一青鹊，陆大有的声音，同样低沉，火灵儿，同样只是安静的听众。

    记得第一次吃火灵儿做的饭菜，是在第一次离别前的不久，那夜，满天繁星摧残如白昼。

    “今天灵儿亲自动手，做了一顿晚饭，陆大哥可要赏脸哦！”

    落枫镇，陆府中

    沉默了片刻的两人，是火灵儿率先开口，嬉笑道，眼里有着一抹期盼。

    “好。”

    陆大有依旧简单，回应的，是一个字，但很深沉。

    ……

    晚饭，一桌有四人。

    “这菜挺好。”

    陆大有夹了一颗小白菜，细嚼了两口，真诚的对着期待的火灵儿道。

    “真的吗！灵儿第一次做菜，火候把握的不好，以为烧焦了就不好吃了，陆大哥喜欢就好！”

    火灵儿原先是有点紧张，桌上的五道菜，不是黑乎乎的，就是有点血色，这下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马虎一直不敢动手夹菜，见到陆大有赞赏，不似作假，说了一句，“那我也吃吃看。”便动手夹了一颗小白菜。

    刚放进嘴里，马虎的脸色就僵硬了，心脏狠狠的抽动了两下，立刻狼吞虎咽，吃进肚子里。

    “好吃！”

    挤出两个干巴巴的字，马虎立即捧起饭，不停的往嘴里扒饭。

    见到马虎的举动，火灵儿再笨也知道自己做的恐怕不是是“挺好！”。

    火灵儿同样夹了一颗小白菜，放进嘴里，还没细嚼，便“呸呸”两口吐了出去。

    抬头，是陆大有淡然的夹着菜，伴着饭，细嚼慢咽，吃的津津有味。

    “兰姨、虎叔，这菜我和陆大哥吃就行了。”

    烛火下，火灵儿和陆大有两人互相吃着饭，伴着菜，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两人。

    那一夜，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夹着菜，露着笑容，默契，代替了所有的言语。

    时光，又不知不觉的溜走，小云的声音如期而至，陆大有仍是没有告别，自顾自的独自离去，只留下火灵儿凝眸，那青衫的背影。

    “原来，我会下厨……”

    下厨，多么简单的两个字，但对于锦衣玉食，从小无忧的火灵儿，烈火城的小公主，又是多难得的一件事？

    这世间，有男人能得到火灵儿如此的爱意？陆大有不敢回答，因为在爱情上，陆大有永远是愧对的一方。

    第三天，花丛中

    陆大有的声音低沉，讲诉的，不单单是两人的点点滴滴，其中，还有马灵珊的身影，是三人，在华山一同相处的日子。

    讲到马灵珊，即使火灵儿已经失去一年来的记忆，仍是有女子天生的醋意在心中蔓延。

    可陆大有，还是讲了，因为不想隐瞒，不愿隐瞒，何须隐瞒？感情，不是虚假的，明明白白的摊开，是聚是离，都心甘情愿。

    这一刻，陆大有隐约明白了，火灵儿只所以选择封印记忆，其中虽有父母的意愿，但又何尝不是自我决断不了？

    舍？火灵儿爱着陆大有，聚？火一样的女子，也不愿与他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第三关，是送上一份礼物，我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

    当陆大有的背影逐渐消失，远远的，火灵儿逐渐微弱的声音传来。

    月光下，定格的是陆大有嘴角的笑容，这笑，又太复杂，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