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油尽灯枯

    火三通冷冷的眸子扫过烈恒浑身颤抖的模样，人落在地面，地面焦黑一片，不时的有零星的火焰闪过，只见火焰刀快速晃动了四下。

    “啊啊！”

    霎时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响起，正是火三通挑断了烈恒的手筋脚筋。

    “我的手，我的脚！”

    烈恒不住的咆哮，可是盆骨断裂，手脚尽废，任凭其在地上如何的想要挣扎，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

    “好狠的心，火三通，你好狠！”烈恒抬起头，吃人一样的目光落在大踏步离去的火三通的背影上。

    “血杀，看住他！”

    火三通头也没有，话音尚未落地，已经冲天而起，目标，正是和战得陆大有胶着的石破天！

    “是！”

    血杀应道，走到烈恒身旁。

    大局已经定下，烈恒一方，除了雷撼天和雷虎逃跑，烈恒成了废人，石破天垂死挣扎，其余的，全都走上了黄泉路，为陈美玲陪葬！

    “陆大有，滚开！”

    眼见火三通散发着滔天杀意腾空而来，石破天心中乱成一团，脸上狰狞的劈出一刀，就要转身逃跑！

    “哪里走！”

    寒冰剑唰的一声绕出一圈，陆大有身形出现在石破天背后，剑气吞吐寒芒！

    “噗！”

    石破天的脸上闪过决断，不躲不闪，任由剑气打在背后，一大口鲜血喷出，洒向长空，但身体，借助这一分力道，顿时拉开与陆大有的距离！

    “晚了！”

    陆大有落地，没有趁胜追击，而是轻声说道，视线，落在前方！

    那里，火三通如一尊火神，威严的眸子射出金光，以自身为中心，一排的滔滔热浪翻滚！

    石破天环顾四方，前面，是火三通，后边，是陆大有，完全陷入无路可逃的绝境！

    “放过老夫！老夫答应从此归隐，永不出山！”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刻，活了一大把年纪的石破天，怕死了！

    “玲儿喜欢热闹，很喜欢。”

    火三通摇了摇头，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如水般的柔情，可是落在石破天耳中，是催命符！

    “你当真要老夫的命？！”石破天急了，语气更快速的问道，视线却在不断的左右偷瞄。

    回应的，是火三通冷冷的话语。

    “玲儿，不喜欢等待。”

    “喝！”

    石破天狗急跳墙，脚掌抬起，轰的一声跺向地面，霎时地上飞出数块几人合抱的巨石！

    “砰砰砰！”

    刀身猛然一拍，巨石如流弹般向着火三通飞去，而自身，马不停蹄的冲向火灵儿所在！

    陆大有一直注视着石破天的一举一动，这等小伎俩，岂会得逞！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刹那的芳华，寒冰剑和陆大有，破空而来！

    “休想！”

    石破天咬牙，身形突然暴涨一圈，气势猛然一变，全力斩出一刀。

    “嘭！”

    地面沟壑纵横，可是石破天的胸膛，一柄剑，透体而出！那一刀，落空！

    天外飞仙，同境界，秒杀！

    另一个方向，陆大有动手的同一时刻，火三通背后再次升起万火奔腾的图腾，脚下跨出一步，人却已经出现在十米开外。

    巨石碰到，连个泡都没冒出，便消散在天地间。

    “轰！”

    火三通右手一抬，火焰刀如离弦的箭，带起音爆声，直射石破天的后背！

    “噗！”

    石破天呆滞的眼珠子一转，本插着一柄剑的胸膛，又多了一把刀。

    火焰刀穿过其腹部，穿出一个直径一公分的隧道，接着破体而出，接连穿透一片的竹子。

    “我……不……想……死……”

    石破天浑身抽搐，四个字，一个比一个轻，说完后，轰的一声，面朝地倒下！

    “咚！”

    寒冰剑柄抵住地面，陷进一个凹陷，支撑住石破天的身体，大滩大滩的鲜血，如涌泉般向着地面流去，一下子染红了一片乌黑的焦土。

    “啪！”

    双臂无力下垂，石破天接着脑袋一歪，死不瞑目。

    “咳咳！”

    陆大有松了一口气，接着剧烈咳嗽，随即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如潮水般褪去，最后眼前一暗。

    “嘭！”

    强撑着的身体轰的一声倒地！

    “陆大哥！”

    火灵儿见到陆大有昏倒，顿时心急，可是膝盖上，是母亲的尸体，焦急的眼泪打转。

    “他没事。”

    火三通走进，扶起陆大有，一探脉搏，确定的说道。

    ……

    “火三通，看在我们当年的情分上，给我个痛快！”烈恒木头人一样倒在血泊中，平静的说道。

    “城主，他想自杀，但被属下阻止了。”血杀单膝跪地，道。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对我的妻女动手。”

    火三通心中很恨烈恒，因为陈美玲，在这一战中死了，胜利的喜悦，一点也没有，突破的喜悦，荡然无存，一张脸，挂满了苦涩与痛楚。

    “我从未想过杀她。”

    烈恒艰难的顶起自己的背，可是不到一秒，就又倒了下去，因为脊梁，已经被血杀打断。

    “我知道，所以你活到现在。”火三通明白，如若不是，烈恒也不会干脆的把解药交出来。

    但陈美玲去了，是不争的事实。

    “给烈家，流下最后一丝香火，算我求你！”烈恒会心的一笑，只求一死，但心中，放不下的，是烈家的荣耀与传承。

    “烈耀天，可以活，但终生，只能是个废人。”火三通开口，一说话，顿时让烈恒眼皮狂跳。

    “原来，没有瞒过你！”

    烈恒欣慰的笑了，接着神色一僵。

    “戈！”

    几息之后，烈恒双眼闭上，咬舌自尽。

    火三通没有看烈恒的尸体，而是一掌拍出，任其化为灰灰，随风飘洒。

    “玲儿，我们回家。”

    抱起安详的离去的陈美玲，火三通如是说道。

    “爹爹，你的头发！”

    突然，火灵儿惊呼，火三通的头发，逐渐的白了，从一根根，到一片片，最后，一头银霜。

    一身气息，逐渐跌落，从刀王之上，落到刀王，再落到刀主，随后，落到刀客，到了最后，虚弱的脸步伐，都在蹒跚。

    “城主！”

    血杀连忙上前，想要扶住火三通。

    “不必！”

    火三通拒绝，虽然气息，比常人还弱，但常年养成的威严，依旧让血杀发自灵魂的听令。

    “玲儿，我们回家。”虚弱到极致的话语，火三通喃喃自语，露出一抹笑容。

    ……

    城主府

    血杀与烈火卫开道，所有占据府中的叛逆，在三十尊烈火卫的屠刀下，染红了大地。

    陈美玲的房间，火三通呆呆的望着妻子的容颜，整个人的气息，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爹爹，你……”

    火灵儿从门外走进，见到火三通此刻的模样，顿时声音哽咽。

    “灵儿，记得把爹爹，与你娘亲合葬，记得好好的活着，陆小子，会对你好的。”

    火三通转过头，欣慰的一笑，临终遗言，竟是在这一刻。

    “不！”

    火灵儿的眼睛徒然睁大，只见火三通那永远天地一般不倒的身躯，缓缓的倒下。

    脸庞，与陈美玲贴在一起，手掌，是相互连着的，五指相扣，紧紧的，至死，没有分离。

    ……

    陆大有从昏迷中苏醒，便向着此地赶来，走到门口，便见到火灵儿趴在火三通夫妇的身旁，不住的哭泣，喊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岳父、岳母……”

    陆大有身子一下子僵硬，口中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战的最后一刻，火三通的确突破了，但那是燃烧了毕生的生命力，换取的刹那的光辉。

    在连续两击的神火诛佛后，火三通终于耗光所有的生命力，之所以还活着，那是凭借最后一口气，最后的意志，因为陈美玲曾对其说过。

    “三通，如果有一天我要走了，那记得，让我在我们家中离去，躺在我们的床上，离去。”

    这一点，火三通没有做到，但还是尽力弥补，所以，火三通抱着陈美玲，拒绝任何人的帮忙，凭借一股信念，回到了城主府。

    这一刻，陈美玲的遗愿完成，火三通，这一刻，油尽灯枯，永远的合上了双目。

    而陆大有，仅仅是力竭，天外飞仙，不是想用就用，施展一次，陆大有就已经耗尽心神，连续两次，再加上腹部有伤，同样是凭借精神支持。

    此时苏醒，但一身元气，全然没有恢复，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养伤。

    ……

    半日后

    历代火家的墓地。

    “爹爹，娘亲，女儿已经把你们合葬在一起，你们，一路走好！”

    火灵儿已经哭不出来了，一身孝服，红肿的眼睛，跪在墓碑下，哽咽的说道。

    “灵儿，岳父岳母，也不想看到你这般伤心。”

    陆大有不忍火灵儿深陷痛楚不可自拔，但一日之间，痛失双亲，没有亲生经历过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陆大哥，让灵儿再陪陪爹爹和娘亲，好吗？”火灵儿倔强的摇了摇头。

    “我陪你。”陆大有无可奈何，但心疼的说道。

    “不，灵儿一个人。”

    火灵儿拒绝，话语里，是前所未有的果决，不留下一丝商量的余地。

    “灵儿，陆大哥在外边，等你。”陆大有此刻方才明白，语言的苍白无力，只能心疼的说道。

    “谢谢陆大哥。”

    火灵儿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比哭还难看，还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