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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遇见了海洛茵。 首先是熟悉的眉眼,然后是熟悉的香气,其次是暧昧的接触和告白。她的身体纤细柔软,几乎没有重量,坐在他的腿上时像一片羽毛。 她的手拂过他的腰、下腹、胸口和脖子,捏过他的耳朵。他的厌女症在遇到海洛茵时自愈了。 他记得海洛茵穿着睡裙时精致分明的锁骨和修长的双腿,记得她抱住他时胸口和他重叠的心律,记得她每次带来的枕头上独特的芬芳,记得她在公演之前排练音乐剧时唱的每一句台词。 ——可那都是谎言。 一个彻头彻尾的弥天大谎。 而他却身陷这场谎言,无法自拔。 “知道了真相,总该打消念头了吧?转生魔咒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东西,这玩意儿跟复活魔咒不相上下,魔域新任的魔王发动所有魔族找了三天也没看到半页纸,更别提你只有一个人了。” 罗兰好像冷静了下来。 他的情绪终于没有之前那样激动,眼神沉沉的,金色长发有些凌乱,表情看起来却更加怪异。 他冷漠地打断了瓦丽塔的话: “不。” 瓦丽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会继续寻找转生魔咒的。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我一定会把海洛茵从地狱拉回来……” 他说着说着,竟然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半刻之后,瓦丽塔从图书馆里面色古怪又恐惧地离开。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罗兰最后那一句扭曲又偏执的话—— “我会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然后问问她,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接近我。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亲耳听到她的回答……”罗兰咬碎每一个字,“不、死、不、休。” 图书架上的小蝴蝶,打了一个哆嗦。 * 第四天。 德莱特从骑士兵团回来,扔下佩剑,第一件事就是赶去阮笙的房间。哈蒙面无表情地把他拦在外面,用湿毛巾捂着鼻子,给他喷了一点奇奇怪怪的药剂,消除了他身上几不可查的血腥气才把他放了进去。 他的meimei,海洛茵,距离那次宫廷晚宴,已经昏过去四天了。 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很平静,像一朵包装精致的玫瑰花。德莱特想起一个民间童话,讲述的是睡美人的故事。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些所谓的童话,但是这一刻,他却捧着她的右手,埋头祈祷。 ——如果童话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只要能让她醒过来,即便是亲吻也无所谓了。他不会再因为那些可笑的理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许她嫁人,他会亲自为她挑选合适的结婚对象,会把对方的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他会一条条罗列她的陪嫁,他会送翡翠矿脉、会送她想要的开在市中心的咖啡厅,会送药材商铺的契书…… 只要她能睁开眼睛,看一看他,那时无论她开口说想要什么,他都无法拒绝的吧。 德莱特这样卑微地祈求着。 她为了救他,同意了跟神殿那杂碎的订婚。她肯付出这样大的牺牲,他也决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强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想办法解除这个口头协约,然后找一个距离公爵府很近,德蒙特家族党|派的家族,让她下嫁。她不会受半分委屈,想回来住就回来住,没有人敢置喙一句…… 所以,快醒来吧。 快醒来吧,海洛茵…… 海洛茵,海洛茵…… 这样的念头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攥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颤抖起来,或许是病还没有完全好,他这几天完全无法入睡。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少女吃力地举起长剑,无所畏惧地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每一次回想起这个画面,他的心脏都会被狠狠地撞击一次,凹陷下去。裂纹浮现在他的心上,冷风灌进去,他的心脏发抖、发寒、发颤。 他跪在她床边的地毯上,垂着头,像一座雕塑。 床上白瓷一般脆弱的、细碎的少女轻轻眨了眨睫毛,干涩的嘴唇微动。 几秒钟后,德莱特才察觉到,他惊讶又惊喜地想要喊人过来,却发现少女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她只是似乎在说着一些梦话。 声音太微弱,德莱特听不清。 他按着制服上的流苏、绑带和绳索,避免它们垂到她的身上,然后压低身体,侧过脸,凑近她的唇,试图听清她喃喃的话语。 她说出的话guntang又含糊不清,德莱特很难听清。前一句没有听到,只听到了后面的词汇。 一个简单的,一点儿都不复杂的词汇。 两个相同的字叠加而成。 ——“……哥哥。” 德莱特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他就这样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很久很久。 下午五点半,哈蒙才看到少公爵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卧室。他一边走一边戴上了帽子,哈蒙没看清他的表情,她只是立刻拖了一遍地板,按时给她换了冰袋。 梦境里的小蝴蝶,却又再次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阁楼里。阁楼很久没有打扫,积了厚厚一层灰,青年身材颀长挺拔,颇为狼狈地弯着腰,蹲下身体,蜷在角落里,翻阅着那些抽屉里的日记本。 一共有四本,日记的主人,都是他的meime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