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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该算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饭,岳哲见他吃完了,才犹豫着问他:“昨晚那人,您认识吗?” 贺璞宁沉默许久,最后垂下眼,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掌说:“不认识。” 自那天起,只要得了空闲,贺璞宁便会驱车到美食街这边来。 他像是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开始规律地过起朝九晚五的生活,时间一到绝对准时走人,偶尔如果耽误了些功夫,还会不自觉地露出点隐隐地急切。 团队的几个年轻小姑娘都私下八卦,说副总是不是新交了女朋友,还拉着岳哲一顿旁敲侧击。岳哲哭笑不得,再三发誓说从没见过贺璞宁身边出现任何女生,才把一群将信将疑的人哄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贺璞宁每晚去做什么。这几天下班,贺璞宁每次都借口说有私事,匆匆忙忙地拎了外套走人,也不让他开车接送。 只偶然有那么一次,贺璞宁的车在半路抛锚,才终于给他打了电话。 岳哲匆匆忙忙地赶过去,却发现车子并不在什么高档的餐厅或者酒店附近,而是停在了大学城附近的一条普普通通的窄巷口。 贺璞宁也说不明白,自己每日来这里做什么。只是一天见不到就莫名觉得心烦意乱,工作更是完全弄得一团糟。 但是他并没有去店里,也没有再和那个人说过一句话。 多数时候,他都坐在对面二楼的一家奶茶店,混在一群年轻热恋的校园情侣中间,独自点一杯热饮。 奶茶其实做的并不好喝,充斥着廉价香精和奶粉的味道,甜的让人禁不住皱眉。贺璞宁并不关心,他甚至不会端起来喝一口,只是安静地透过玻璃窗看向对面的快餐店。 那人其实比他想象中要活泼一些,至少比在自己面前开朗许多。晚餐时间店里总是很忙,他一个人顾着所有的桌子,却还是能有条不紊地记得每桌点的菜式,也不吝啬给店里的任何一位露出爽朗的笑容。 店里没什么人的时候,他就倒一杯热茶,穿着陈旧的夹克外套,安静地坐在店门口,无声地注视着路边的人来人往。 一阵凉风吹过,他便会稍稍瑟缩下肩膀,打开冒着热气的水杯喝一口。 贺璞宁强忍着心底的冲动,才没有走到他身边,将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开。 有一次,贺璞宁偶然听见旁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对着那个人指指点点,甚至掏出相机偷偷拍照,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要发到学校论坛上去。 他突然觉得莫名不爽,花了几乎能换台新相机的钱,买下了那台相机里的存储卡。 女孩子们答应了他不再来拍摄,临走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变得更加兴奋,红着脸欢快地跑开了。 贺璞宁懒得去猜想,只攥紧了手中的存储卡,将他塞到了钱包的最里层。 如果说留学时候偶尔的梦境只是一种巧合,可现在却变本加厉,甚至侵占了他的全部生活,偏偏自己怎么也找寻不到反常的原因。 独自困扰也就罢了,那人却也像认识他似的,在自己喝醉的时候独自守了一整晚,却又似乎很害怕和他见面,赶在自己醒来之前匆匆跑掉。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休息日的时候,他回了一次老宅,让管家把这些年存的相片簿都拿了出来。 贺璞宁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却没在任何一本相册里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他将自己从存储卡里拷贝出来的照片给管家看,问对方见没见过这个人。管家也一脸茫然地摇头。 贺璞宁陆陆续续又联系了许多人,幼年玩伴、中学同学、母亲的旧友……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得。他甚至去了趟医院,拖沈炽调出了自己当年的住院记录,可仍旧没发现任何异常。 再又一次失眠到天亮的时候,贺璞宁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不得不做了一个决定。 他准备把那人邀出来,面对面好好谈谈。 大清早驱车赶到快餐店,店里才刚刚拉开了卷帘门,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打瞌睡。 见他走进来,老板头也不抬的说:“还没开炉子呢,您要是点餐的话得等一会儿。” 贺璞宁环顾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他期望的那个身影。 “不好意思。” 他犹豫着问,“请问您店里那位叫‘陈安’的店员在吗。” 听见熟悉的名字,老板才终于抬起眼皮:“找小陈啊?真不巧,他今天说有事请假了。” “那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贺璞宁又问。 擦桌子的动作蓦地顿住,老板略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是这样,我是他老家那边的朋友,刚好都在北京。” 贺璞宁面不改色地撒谎着,“前几日我回去了一趟,家里有人想捎点东西给他,正在车子的后备箱放着。我平时工作忙,请假出来一趟也不方便……” 老板听他说完,这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嗐!你不早说,原来是小陈老乡啊!” 他看了看贺璞宁的气质打扮,又见他语气十足诚恳,也不像是什么心思不正的人,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陈安一个在北京混得还不错的同乡好友,没再多加犹豫就把地址给了他。 贺璞宁道了句谢,拿着纸条快步走出了快餐店的门。 等重新坐回汽车里,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