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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跟说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不在家了。” 重新摆盘盛菜的间隙,沈炽忍不住问他。 “…… 他说店里有事要回去帮忙。” 贺璞宁说。 “是多大个事儿啊,没了他还不能转了怎么着。” 沈炽忍不住腹诽,不是听说就是个普通的服务员吗。 贺璞宁心神一动,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外卖平台上存过老板的电话。 他半信半疑地打过去,却被对方告知陈安晚上并没有来过店里—— “你找小陈?他今天请假休息呐!老早就跟我说了。” 贺璞宁放下电话,神情更加不虞了几分。 陈安分明找借口就是故意离开的。 倒是沈炽听他打完电话,咂摸出点不对味来了。 看他神色异样,沈炽急忙问道:“怎么,没在店里?” 贺璞宁摇了摇头。 “你们闹矛盾了?” 贺璞宁还是摇头,眉头也跟着微微皱起。 “那这好端端的…… 怎么就跑了呢?我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吧?” 贺璞宁却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他心里压着一团怒气,又有些担忧,眼看着天就要暗了,这人不在店里,又不说原因地跑出了家,还能到哪儿去?他和陈安相处了一个多月,并未听他说过北京还有什么熟识到可以爽约的朋友。 “你别说,做的还真挺好吃的。这火锅鱼弄起来可不容易,淡水鱼腥得很,处理起来可要费好一番功夫……” 沈炽一边埋头猛吃,嘴里也一刻不停,“天天就给你一个人做饭也太大材小用了。哎?要不我拉人入伙,咱们开个店做投资?” 听沈炽越扯越远,贺璞宁也被他搅得愈发烦躁:“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好好说话,干嘛发脾气嘛!沈炽夹着一块椒麻鸡,继续朝贺璞宁说道,“我说正经的,你真能考虑考虑。也不用你太麻烦,选址装修我找人来弄,你就负责掏钱入股就行,这不比你天天坐办公室开会来的轻松?” 贺璞宁想也不想:“他不会跟你去开店的。”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沈炽不理解。 “我——” 对方一句话,却把贺璞宁堵在了原地。 他答不上来。 陈安背着债务,快餐店每个月又只有那么点稀薄的薪水,要是能听了沈炽的建议出去单干当厨师,收入不知道要不现在强了多少。 他凭什么替人这么笃定呢。 见他半天不回话,沈炽放下筷子,一改方才的欢脱态度,有些语重心长地看向他:“璞宁,别怪我多嘴。我就是想问你,现在对他——就是那个陈安,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 没什么想法。” 贺璞宁回答得模棱两可。 “没想法你就一声不吭地把人放家里?你们认识才几天?” 沈炽满脸都写着不信,“当年我喝醉酒不小心赖到你家沙发上睡了一觉,你半个月没理我。” 贺璞宁转过头去:“那是因为你没脱鞋。” “你就嘴硬吧。” 良久的沉默后,贺璞宁突然道:“我总觉得…… 他似乎有心事。” 沈炽的脸色露出疑惑,问他:“什么意思?” “他来到家里后,我和他聊过两次。他总说以前从未和我见过面,但眼神看上去又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停顿片刻,贺璞宁犹豫着说:“我有时候觉得,他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沈炽表情夸张道:“怎么突然变恐怖片。” 贺璞宁懒得理他的玩笑,继续说:“我后来打听了一下,他似乎有个弟弟,不过很多年没联系了,只是每个月会固定给家里汇点钱。谁知道是不是把我当成那个弟弟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心堵,仿佛觉得原本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沈炽想了想贺璞宁追在人后面叫哥哥的画面,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番话下来,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一顿晚餐吃得味同嚼蜡,倒是沈炽在对面始终没停过筷子,最后还打包了一份陈安准备腌了自己吃的酱瓜。 送沈炽出门的时候,对方还念念不忘着:“说真的,开店的事情你在考虑考虑……” 贺璞宁干脆 “啪” 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将他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关门声里。 一路沉默寡言地将沈炽送回了家,手机还是安安静静,不要说电话,连条新的短消息都没有。 窗外的街景不断后退,路上的行人也变得越来越少。四下一片安静,只有轮胎在路面上疾驰而过的摩擦声。 贺璞宁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马路,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沈炽临下车前对他说的话:“璞宁,我看得出你有心结。这么糊里糊涂的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很多时候不是回避就能解决的。你到底是什么打算,自己也好好想想,别耽误了自己,又耽误了别人,把事情越弄越乱。” 天色越来越暗,傍晚的夕阳早已消失殆尽,变成一连片暗沉浓郁的黑雾,像是随时都要压下来了。 胸口的烦闷越来越大,像是堵着一团吸满了水的乌云,却迟迟不肯落下雨来,在心里不上不下地卡着。 车子在路上游魂似的开着。陈安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贺璞宁的脸色越来越沉,心底的担忧也不断扩大。都已经是深夜了,陈安一个人,到底能去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