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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照顾病号的时候,沈炽没少因为这个打趣他,险些被贺璞宁给轰出门去。 贺璞宁看着陈安发红的脸,他本应该为这个兀自亲近的称谓感到生气的,只听见心脏砰砰地跳,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陈安却没有他想象中任何一个反应,他只是僵直了身子,过了许久,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 可能是我发烧的时候乱说话,你别在意。” 贺璞宁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在脸上。 客厅的电子钟恰好响起整点报时的提示音。陈安像是怎么也坐不住了,不等贺璞宁再继续发问,就急忙起身故作道:“九点了,我…… 我得赶紧回店里去。” “我送你。” 贺璞宁跟着他一起站起身。 “不用了!” 却没想到陈安像是被惊吓到一般,带着显而易见的仓皇,想也不想便回绝了他的话。 “那段路…… 堵得很,汽车开不进去的,还不如我自己来的方便。” 大概是病还没完全好,陈安的声音带着沙哑,鼻子也还堵着,听上去瓮里瓮气的。 贺璞宁察觉到他眼里闪过的惶然,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原本要伸出的胳膊。 陈安生怕他再反悔,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忙抓住这个空档,身子一侧便从贺璞宁的手边钻了出去。 他假装忽视掉投在自己后背上的眼神:“…… 我先去洗漱。” 整个人火急火燎地钻进洗手间,刷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昨晚的衣服,而是一套手感极佳的绸质睡衣。这睡衣明显不是自己的尺寸,裤脚松松垮垮地垂在地上,袖口也盖住了大半个手掌。 陈安表情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谁的衣服,嘴里的牙膏泡沫险些呛到喉咙。又不免想到这睡衣是怎么被套在他身上的,便立刻从脖颈红到了耳垂,头越垂越低,倒是连镜子也不敢照了。 比以往还更快了五分钟地收拾好了自己,陈安拎着换下来的睡衣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贺璞宁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餐桌旁,针织衫和风衣穿得一丝不苟,一副随时就要出门的样子,只是手上端着一杯温水。 “衣服——” “喝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半空中尴尬地撞了个正着。 还是贺璞宁先继续开了口,他上下看了一眼陈安的装扮,脸色似是有些不悦,问他:“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出门?” 陈安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穿着,夹克衫套着条纹 T 恤,一条牛仔裤已经被洗得变了形。别说形象气质了,连基本的审美都算不上。 他脸上闪过不自在,有些局促地整了整衣角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难堪地笑了笑:“我刚洗过,其实挺干净,就是…… 看上去旧了点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璞宁很快打断了他的话,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无奈地看着他,“你等一下。” 贺璞宁回到卧室,很快拿了件东西出来。 陈安这回倒是看清了,是贺璞宁的一件羊绒外套。他被岳哲特意耳提面命过,这种质地的衣服一定要用冷水手洗。 “你的衣服太薄了。穿上这个,路上当心着凉。” 他甚至想帮陈安穿上,手指落在陈安肩膀上的一瞬间,却被对方下意识缩着肩膀躲开了。 手指虚空地悬在半空中,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好一会儿,贺璞宁才垂下眼,将双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陈安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跑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朝他说:“我去上班了!” “砰” 地一声,大门被用力的关上,贺璞宁连最后的背影都没捕捉到,只有阳光下的细小颗粒被扰醒了,怒气冲冲地上下跳跃表示不满。 陈安换下来的睡衣还搭在椅背上,贺璞宁怔愣着拿起来,指尖一点一点收紧,将残存的温度也一并攥在了手里。 一整天工作,陈安都恍恍惚惚不在状态的,中午的时候甚至失手打碎了一个空碗。连杨文磊都看出了他的异样,迟疑地问道:“小陈?是不是生病还没好啊?” 陈安正拿着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发呆,冷不丁的被点到名字,立即像被抓住消极怠工似的飞快站直了身子:“没!没有的事儿!可能就是昨天睡多了,稍微有点儿头疼。” “别逞强啊,再摔碎一个碗可就要赔钱了。” 杨文磊打趣着回他,“反正今天人不多,不行你先回家休息吧。” “不好意思啊哥…… 又给你们添麻烦。” “嗨,这叫什么事,走吧走吧。下回多做点江米条给我儿子吃就行,他可喜欢了。” 陈安笑了笑,自是满口应下:“没问题。” 断断续续头疼了一整天,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贺璞宁的那一句话。幸好对方没有顺着 “小普” 这个称呼多问,每每想到这里,便又是一阵心神不宁。 一想到回家又要跟贺璞宁二人共处,他就感觉头痛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陈安叹了口气,正要拧开电瓶车的门把,眼前却措不及防出现了一道阴影。 贺璞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正低下头看着他:“下班了?” “…… 你怎么来了?” 陈安的眼里难掩惊讶。 “别骑车了,带你去买衣服。” “啊?可是我不缺衣服——” 贺璞宁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一把取下他刚插上的钥匙,干净利落地道:“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