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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安铭嗯了一会儿,点了点白婴的肩头,指了指被一群兽人簇拥在一起的兽人族女性们,她们大多身材极其健硕,眉眼到鬓角的毛发柔顺茂密,腿部的肌rou富有爆发力,一看就是能徒手撕猩猩的存在。 白婴瞬间了然,这大概是半蛮荒时代的特色,柔美婉约并不是主流,大家都更喜欢这种能刀口舔血的女性。 听安铭的建议绕开了佣兵团常驻的客店,白婴找到了一个独居的矮人老爷爷借个隔间打算落落脚。 “你们妖族不是晚婚吗?孩子都这么大了?”矮人老爷爷是个老猎户,此时正削着一根枣木想要给自己做一根新烟杆,抬着眼皮上下扫了一眼低着头看书的安铭,敲了敲脑袋:“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太好……妖的寿命可比我们这些岛陆的族群漫长许多。” 这个白婴也记得,五个族群中,潘多拉第一代开发出来的妖族,高繁殖力、漫长的寿命、力量遗传,这样的优势在启明第二纪元末期(白婴经过整理笔记推算距今约900年前)毫无疑问的是最富有统治力的族群,直至现在,随着种族多样化的发展,这些优势因为一些原因磨蚀掉了,但妖的威慑力依然存在,比如刚刚走在路上撞到的那个兽人佣兵,面对自己这样疑似妖族的存在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有借机生事,他心底是明白哪怕是路边随便一个看上去青涩的妖族,都不能确定是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妖怪了。 比较在妖长达一百五十年的平均寿命当中,有八十年的青壮期,这八十年的青壮期所意味着的一个妖的经验、阅历,都是值得忌惮的。 “说起来,你们最好小心点,听过路的商旅说过来年雪季的时候,冰海一冻,四族就要彻底进驻海那边的禹都了。”矮人老爷爷喝了一口酒瓶里的酒,吹了吹枣木上的灰,用一根钢钎通了通烟杆的出烟口,忽然说道:“他们对妖民不会手软……你带着你的孩子,要么找个外族的强者嫁了,要么就找个没人的山谷隐居吧,外面太乱了,不适合你。” 禹都,禹王源流之都。 听到这两个字,白婴一下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应,可能是因为这个名称所蕴含的汉文化气息太过浓厚,使得她第一时间代入了立场。 白婴挂上壁炉上烧水的铜壶的同时,就瞧见一直很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书的安铭一下子抬起头来。她走过去拍了拍安铭的头,搬了把椅子往矮人老爷爷旁边一坐,很自然地接话道:“说起来我们母子也正想回妖族的地盘找家人,现在真像您说的那么严重,我们该怎么回去呢?” “你放心,应该不会打得那么快。”矮人老爷爷似乎对妖族有一种特殊的情结,他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圈,又在大圈下面划了三个小圈,乍一看像个猫爪的图案。 “这个。”他点了点大圈,说:“是从前妖族的领土,禹都是妖族大陆的心脏。” “这三个。”他划了一条线把三个小圈连在一起,徐徐说道:“我的故乡炼金城,精灵的领地、还有兽人和罗刹混居的地方。妖族的领土不是不能打得下来,可现在是依靠着妖族的三王乱,才能把妖族大陆分割开,但是四族的族民太少了,这一代的年轻者都没有见过那种可怕的数量。” 白婴奇怪地望向他,问道:“您为什么能这么客观?” “我曾是矮人族的战士,半辈子都消磨在妖族的战场上,尽管后来我们推翻了禹都的王朝,但……”矮人老爷爷用砂纸磨着烟杆的动作一顿,老朽的双眼对上安铭的目光,露出一丝茫然后,摇摇头道:“你儿子的眼睛很像曾经死在我斧头下的一位妖族战士,总有些噬金蚁都蛀不掉的东西……哦,我的老伙计们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把我的头按进马槽,我竟然对一对妖族的母子说这些。” 可能是老矮人太过老朽了,随着烈酒的摄入,神智有些不清楚,烟杆的银嘴包到一半,就眯着眼睛打起盹来。 他曾经是矮人的战士,是覆灭禹都的仇寇…… 安铭脑海中有一个声音,狂躁地,仿佛在深流处燃烧着神经。 “安铭,拿条毯子来。” 安铭一回神,就听到白婴这么对他说着,似乎一下子被她看穿了心底淡淡的杀机,他愣了楞,飞快地站起身拿了条毯子过来。 白婴接过毯子轻轻盖在这位老矮人身上,按着安铭的肩头走到隔间里。 炉子上的水沸腾了起来。 “……安铭,虽说生存环境不大一样造成的观念不同,但我有两句话想对你说。” 安铭有些意外,按照一开始他看到的,白婴对他杀那几个兽人明显的反感来看,她不应该接受得这么快。 “为什么?” “我观察你有几天了,看到了杀人在你的观念里是家常便饭,与道德感无关,所以我想做你的老师,通过导正你的观念,也顺便来提高一下我自己,教学相长,你懂吗?”白婴补充道:“我可是有证的人民教师,绝不误人子弟,你看我如此热烈的工作热情,都快把客服感动哭了,你还不感动感动?” 安铭一怔,茫然地点点头:“……好。” 白婴点头,闭了闭眼,睁开时,在安铭惊讶的目光下,她脸色忽然阴沉如水,用一种严厉郑重的语气说道:“那么第一课,杀戮的正确方式,绝不是面对着一位曾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杀敌的战士,趁着他年迈之时下杀手,这句话不是为他,是为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