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与少年 第21节
乔薇想，这秦云淡果然聪明，猜准了他们现在正在看电影，所以打电话过来打扰他们约会。 陆晚山挂断了电话，秦云淡并没有再打电话来，而是发起了微信。陆晚山便不时低头，回复着微信。 乔薇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所有脚踏两条船的人，精力都好好，这些人，就该罚他们下辈子24小时天天加班，365天全年无休。 乔薇正在做着诅咒时，自己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是慕私年发来了微信。 慕私年：【和陆晚山看完电影之后，要不要考虑跟我去咖啡馆约个会？不愿意也没关系，等会看完电影的时候，我再问一次。】 乔薇看着那条微信，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却不敢相信。她用力地吸着鼻子，忽然嗅到，除了手上汉堡那番茄酱的味道之外，空气中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冽乌木沉香。 乔薇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紧接着，手机里又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慕私年：【你猜得没错，我就在你身后。】 乔薇握紧了手机，掌心里满是粘腻的冷汗。她不敢回头，因为一旦回头，就会惊动陆晚山。 乔薇的心里就像是长满了荒草，乱得不行。 虽然她已经习惯了慕私年随时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但像今天这样，出现在她和陆晚山约会的空间里，倒是头一次。 乔薇倒没有疑惑慕私年是如何知道他们会约会，以及约会的地点。毕竟上一次，慕私年便已经坦诚过他一直派人跟踪着陆晚山。 只是派人跟踪就派人跟踪好了，他怎么能亲自下场，来电影院坐在她身后呢？他是嫌这恐怖电影还不够刺激吗？ 这个时候，慕私年的微信再度发来。 慕私年：【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就是久了没见，想你了，想看看你，你安心看电影好了。】 乔薇再次握紧了手机，心里把慕私年给骂得狗血淋头。 她信他个鬼，这个恶毒男配坏得很。 现在他坐在自己身后，她还能安心看电影？ 就像乔薇预料的那样，慕私年根本就不可能只是看看她。他从后伸出了手指，微微勾起了乔薇的黑卷发，缠在指尖上进行把玩。 电影院里很黑，再加上陆晚山忙着回复秦云淡的信息，所以没有看见慕私年以及他的小动作。 乔薇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落入了油锅里，被炸得嘎嘣脆，电影院里明明开了空调，可她额上却全是汗珠。 此时此刻，乔薇和那些脚踏两条船的人共情了。她非常想要收回刚才的诅咒，她不想下辈子再当个可怜的打工人。 这个时候，电影的剧情到达了顶点，女主角开始蹲下身子，将眼睛凑近钥匙孔，想要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与此同时，那音乐开始紧张起来。 这是恐怖片的典型套路，很快画面里便会出现最让人毛骨悚然的镜头。 陆晚山知道乔薇会害怕，所以这个时候，他放下了手机，不再跟秦云淡聊天，转而对乔薇道：“快到最恐怖的镜头了，别怕，趴在我肩膀上吧。” 以往每次看恐怖片的时候，乔薇都会闭着眼，把脸埋在陆晚山肩膀和手臂上。 可是今天，乔薇不敢了。 因为在陆晚山轻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慕私年不慌不忙地将手指再度缠了一圈，把乔薇的头发勾得更紧了。 这是绝对不让她动弹的节奏。 第22章 蔷薇 慕私年：【晚哥哥？】 此时, 乔薇的右边身子挨着陆晚山的肩膀，乔薇的左侧头发则被慕私年的手指勾缠着。 乔薇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她这一生行善积德, 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请问老天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一个修罗场来折磨她？ 乔薇不理解, 但她必须还是得解决。于是, 她忙低声对着陆晚山道：“不用了，我不害怕。晚哥哥, 你不用管我，看电影吧。” 乔薇此时恨不得陆晚山把眼珠子贴在电影屏幕上, 只祈祷他千万不要转头，以免发现慕私年这个祸害。 这句话明明非常正常，可也不知道怎么的, 又得罪了慕私年。乔薇感觉到慕私年又把她的头发缠得更紧了些，不过他手上倒是有轻重，力度控制得挺好, 只是让乔薇觉得头皮紧张, 并不会觉得疼。 此时此刻，乔薇只庆幸自己头发浓密, 这但凡要是少了一点，岂不是得被慕私年给撸秃了？ 这个时候, 电影已经进行到了最紧绷的时间段, 像是在每个人的心上都套了一根绳子, 把每一颗心脏都用力地提拉了起来。 女主胆战心惊地透过钥匙孔看去, 镜头里，先是一片黑暗，忽然, 画面中出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并且没有黑眼珠的白色鬼眼！ 现场的观众都吓得忍不住尖叫，不少爆米花都掉落在地面上。 可是乔薇没有被吓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此时慕私年发来的那条短信上。 慕私年：【晚哥哥？】 他就只发了这三个字，清清淡淡的，可不知为什么，乔薇却觉得陡然紧张了起来。 讲道理，电影上的鬼和她身后慕私年这个鬼比起来，就是小儿科。 不是，她叫晚哥哥怎么了？难不成她要叫陆晚山晚jiejie吗？ 乔薇一时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便将头发给挽在耳后。而从慕私年的视线看去，刚好就可以看见她耳后的那一颗褐色的小痣。落在白皙的耳背上，像是一颗迷路的星。 慕私年伸出了手，抚上了那颗褐色的小痣。 乔薇的耳朵最为敏锐（gan），而慕私年的指腹上又有薄茧，被这么突然碰触，乔薇的那声惊呼从肺部直接上蹿，瞬间到达喉间，她只得用力地把唇咬住，竭尽全力，这才没有发出声音。 电影的镜头里，女主角在躲避着那个杀人凶手，她躲在了衣柜里，捂住了嘴，心脏乱跳。而凶手仍旧在衣柜外不停地走动着，带给她最恐怖的压迫。 就如同此刻的乔薇和慕私年。 慕私年似乎找到了乔薇的弱点，变本加厉，得寸进尺，让乔薇苦不堪言，浑身僵硬，心头一团乱麻，也就没有注意到陆晚山脸上的失落。 陆晚山感觉自己的左边肩膀空荡荡的，心里也有些空荡。 在陆晚山的心里，乔薇一直是个小女孩。她并不会撒娇撒痴，情感赤诚坦荡，坚强的时候，遇见再大的事也不会哭，害怕的时候，也会直接抱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 她的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跟她在一起，根本不用猜测她的任何想法，很是轻松。 可也许就是太过轻松了，所以陆晚山感觉到了疑惑，他怀疑自己对乔薇的感情并不是爱。 他怀疑自己一直都是被控制的，在公司里，他被林书兰控制着，必须听那些倚老卖老的高层们的话，在生活里，他被林书兰控制着，哪一天喝哪一种汤都不能有异议。 那么在感情上呢？也许他也是被林书兰给控制着，所以才会和乔薇在一起。 在这种疑惑当中，秦云淡出现了。 陆晚山也不知道秦云淡是从哪里得知他的微信，总之，她主动加了他。 秦云淡：【你好，陆先生，我是乔薇的室友，我们之前在寝室门外见过。】 再然后，秦云淡主动找他聊天。逐渐地，陆晚山得知秦云淡是个 家境复杂，生活色彩浓艳的人。她父母离异，双方互相推脱，都不愿负责她的生活费学费。于是，秦云淡从小便学会了靠自己。她打过很多工，吃过很多苦，有着最叛逆的因子，最厌恶的便是生活一成不变。 陆晚山从交谈当中，得知秦云淡生活困难，所以便给他们医学系捐献了笔奖学金，想要帮助她。 人人身上都有叛逆的因子，越是循规蹈矩的孩子，对叛逆的渴望就越为迫切。 陆晚山就这么被秦云淡所吸引，更确切地说，是被她身上那种他渴望已久的叛逆所吸引。 到最后，秦云淡主动出击，约陆晚山出来， 她说：“我知道你是乔薇的未婚夫，但是你真的确定，和她之间是爱情吗？既然不是爱情，那么我就不是第三者。我并不会要求你跟她分开，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给自己个机会，和我在一起试试看，我希望你能看清楚，什么是你想要的生活。当然，我绝对不会纠缠，如果你叫了停止，我会立即离开。” 陆晚山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车上的摆件，那是乔薇买来的，是年幼的小男孩和年幼的小女孩，就像是他们两人小时候。 秦云淡再度开了口：“晚山，这种被长辈摆布的人生，你还没过够吗？” 陆晚山终于闭上了眼，他没有再去看那对男孩女孩的摆件。 他抓住了想要下车的秦云淡，吻上了她。 被摆布的，被压抑的人生，他过够了，他想试试看另外的人生。 陆晚山就这么走上了另一条路，不仅是在感情上，他在公司里也开始进行变革。逐渐地，清除了倚老卖老的公司高层，逐渐地，掌控了整个公司。 可逐渐地，他也发现，即使掌控公司之后，很多条路，他最终还是按照那些倚老卖老长辈们的路子在走，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逐渐地，陆晚山也发现，原来所谓的叛逆不过如此。 原来，他最终想要做的，也只是走父辈的道路。 原来，他之前不过是迷了路。而现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带领着他，再次回到原来的道路上。 这段时间，陆晚山也没怎么跟秦云淡见面。他给她买了车，买了房，给了她一笔足以舒适过完下半生的现金，给她安排好了去国外培训进修的名额。 陆晚山想要回到正轨上了。 秦云淡把那些东西都平静接受了，暂时没说什么，但是今天，她却忽然发来了微信。 秦云淡：【对不起，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地离开，可是还是做不到。】 秦云淡：【我不想打扰你，但是却忍不住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秦云淡：【今晚喝醉了，好想你，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陆晚山开始本来是在犹豫，直到他发现刚才恐怖镜头出现的时候，乔薇不再和往常一样，依赖着自己。 陆晚山原本以为，乔薇已经扎根在陆家，骨血相融，她永远都会在原地等着自己。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小女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后退。 乔薇的后退，让陆晚山觉得心里像是陡然空了一块。他伸出了手，用力地将乔薇放在椅背上的手给握住。 就像是他们订婚的时候，陆晚山握住了乔薇的手，暗暗发誓，说会一辈子保护她，绝不放开她的手。 乔薇的手本来是想去拿可乐的，但这个时候，却被陆晚山给握住。 那瞬间，乔薇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就像是大冬天里被人在头上砸了一个雪球，雪被体温给融化，一点点地渗入到头发丝里，滑落在后颈里，冻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乔薇下意识想要把手从陆晚山的手里给拽出来，但是陆晚山却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怎么都不放开。 陆晚山的掌心guntang，如同烈焰。 慕私年的视线寒冷，如同严冰。 乔薇的身子一半冷一半热，冰火交融，感觉如在炼狱。 乔薇再度深吸口气，她这一生行善积德，真的不该遭此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