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春藤树在线阅读 - 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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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笑了笑道:“没有,楼上房东太太堆了些旧物,我们住在楼下,那边是睡房。”她指了指旁边的一扇木门。

    佟诚毅看了一眼,弯腰招呼童童,道:“童童饿了吧?这个饼干可以打开先吃,去房里面吃好么?”他打算同方惟说一说孩子的事,却不方便当着童童的面。

    童童接过饼干桶,拿出一块仰头问他:“你们又要讲故事了么?我也要听。”佟诚毅愕然一窒,抬头看向方惟。

    方惟没想到童童还记得当天她随口一说的讲故事,不熟悉的人之间说讲故事总是唐突和尴尬的,她忙解释道:“没有没有,今天我们不讲故事,童童去对过玩一会儿好么?”复抬头抱歉的看了看佟诚毅,哄孩子的话,希望他能理解。

    她起身打开大门,对着过道叫了声:“阿香,在么?”对面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回应道:“哎,在啊,方老师,”接着有打开门的声音,童童跟着探出头去,很老道的自己喊着:“我要来玩了。”对过门里迎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佣模样的女人把童童接进去,方惟正要回身却被人叫住了:“方老师,家里来了人啊?”方惟看到新烫了卷发的杜太太立在门里,向她这边张望着问她,她正要敷衍两句,先听到童童声音:“是我舅舅来了。”这杜太太原是怀着打听新闻的心思,一听是孩子的舅舅,无甚趣味,此时又堆出一脸笑容来,仍旧向里面张望着,回道:“哦哟,是舅爷来了,难得的哦。”方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附和的笑了笑。

    佟诚毅自顾自的坐在一方木桌边,方惟进来替他到了杯水。两人对面而坐。佟诚毅先开口:“方小姐这里,邻居们很熟络啊。”听不出他的意思,方惟平和的笑了笑,她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她淡淡道:“弄堂里住是这样的,久了就习惯了。”

    佟诚毅点了点头,看着她,白净的长圆脸型,五官都很清秀,眼睛生的美,静若春水,让人觉得亲切的好看。若是养在家里的女子,梨花带雨时定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却有些不同,眼睛里有少有的自信和淡然,似乎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不在她眼里。他停了一会道:“方小姐,我今天来,是代表整个佟家感谢您,把童童带回给我们,您救了童童的命,养大了他,您于佟家有大恩。”他认真说着,字字千金。

    方惟有些错愕,她微微皱了皱眉道:“佟先生,您是说,佟家相信我说的话,愿意认下童童。您不用再花些时间,查问一下童童的身世么?”

    佟诚毅摇了摇头,侧身拿出一个绛色娟包放在桌面上:“方小姐,那天我说了,茵茵的情况我们知道一些,和你说的基本吻合,又有信物,童童和茵茵幼时十分相像。我们相信这是茵茵的孩子,是佟家的外孙。我们感谢您冒着生命危险救出孩子,无以为报,这些聊表心意。”

    方惟看了一眼他推过来的娟包,是金条。她伸手推回去,:“既是这样,我也很感谢您和佟家相信我说的话,我说过,并不需要酬谢。为茵茵也为孩子,请您理解。”她想了想,补充道:“那日,我说我能养活孩子,虽是赌气的话,却也并不是谎话,所以请您收回去吧。”

    两人对面相看,两厢都没有退让的意思,本是一场谢恩的戏码,倒弄得像谈判一样。佟诚毅想了想,收回了娟包,他说:“方小姐执意不收,倒让我们心里过意不去,那这样吧,孩子回佟家这件事,依方小姐之前所说,我们慢慢接触,等孩子习惯了再说,”他低头喝了口水,继续道:“孩子回到佟家,您还是孩子的mama,今后您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方惟听了,淡淡摇了摇头,“等孩子适应了,您该送他去读书,去外面看一看,接受更好的教育。等他渐渐长大,您告诉他,他爸爸mama的事情,我这个养母的角色可以慢慢退出他的生活。”她不打算与佟家有什么牵扯,找到佟家也仅仅为了孩子而已。她甚至计划,等童童适应了佟家,她或许会离开上海,她有时想,茵茵托付了个孩子给她,是她这一程的使命,等这一段使命结束了,她可以从新开始,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她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渐暗下来,外面街道上想起警笛声,最近街面上总是不太平。

    佟诚毅微微皱眉,他心里又另一番打算,对茵茵这个同学,他既有感激也有怀疑,她这样坚持着不愿接受酬谢,是否别有目的,他做了多年生意人,对这种不等价的交往,充满质疑。他也跟着看了看窗外,缓缓道:“方小姐独身一人在上海,难免会有不顺利的时候,日子还长,有用得上佟家的时候,您随时开口。”他转头又看向方惟,复问道:“一直没好开口问,方小姐是桐城人么?家里人放心您一人在外么?”

    方惟将视线收回来,听他问起她的家事来,她一向不愿与人谈及家人,她的家里最好没有她这个人。她想了想还没回答,他又问:“您能读书留洋,家里应该也是大家族吧?”他用惯了的生意场上的谈话技巧,见她不答,他便追问一句。在许多地方,方惟不是他的对手。

    她摇了摇头,顺势低头不看他,回答:“并不是什么大家族,我不是桐城人,家在北方,家里有位大家长,竭力支持我读书,才有机会念大学。家里本来人丁不旺,后来北方战乱,家也就散了。”她避重就轻的聊聊讲了几句,便不再多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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