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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小丫头喝多睡着,林绣给她披上毯子。 宋长史仍兴致勃勃叫她划拳,两轮下来,几人脸上俱是红晕。 林绣连忙摆手,真的不喝了。 她转而研究起捡来的松果。泡在水中半天,果然合起来,圆丢丢的一颗。 苏柔笑道,“像不像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林绣捏在手心转着圈地看,还真有几分意思。 江霁容仰头饮下碗中残酒,袖口里的松果悄悄晃荡。 ---- 走出如意馆时,学士府马车早候在门口。 往常休沐日不是读书就是练剑,难得有如此愉悦放松的时候。他又想起前年辞官的那位同僚,据说在乡下买了栋几层木房,携夫人和二三老仆同去。夫人织布教子,自己写字画卖钱。如此下来,比在朝中做官时还面色红润。 母亲听说,也是感叹着甚好,边又教训自己,“该去找位佳人了。” 一眼望不到月,只有漫天星斗。清凉迎面而至,他的心绪却难像夜色般平静如水。 林姑娘方才到底有没有说“下次再来”呢。江霁容思考着,步伐有些歪斜。 大人眼神仍是淡淡,身上却萦着酒气。 江白赶紧把他扶到车上,又低声嘱咐车夫,“大人醉了,慢些走。” 林绣坐在窗边,目送马车远去。 车轮声杳杳,散落进寂静秋风,驶入松弛的良夜。 第32章 好一碗茶汤 “来两碗茶汤,三个素卷圈 林绣忙活一晚上, 又喝了酒,迷迷糊糊中睡得极好。檐下有残雨滴答,冷风透过窗纸缝隙挤进来。 林绣全身都缩进被子里, 还是忍不住打喷嚏。她翻个身把被子裹紧些, 果真一场秋雨一场凉啊。 早起可做的事很多,譬如做一顿热腾腾的朝食,剪剪花草喂喂猫, 再譬如睡个美美的回笼觉 浅淡曦光透过窗照在床上, 林绣坐起来往外偷瞄,苏柔忙活着朝食, 庄娴和珠梨也已穿戴整齐, 正给她打下手。若她们此时回头,定要被床上披头散发的人吓一跳。 再朝身侧看一眼, 还有个比自己懒的,林绣放下心来重返梦乡。 今日偷懒多睡会,起床时苏柔已经端上了碗黏糊糊的茶汤。林绣看见桌上那把长嘴大铜壶才想起来,好像有位厨子曾经承诺, 要早起开发新品的 她露出抹最腼腆的笑,赶紧转移话题。没想到前几日去原先卖砂锅的店挑了这么久,还真让自己淘换出个宝贝。 早餐吃得好, 一天才有劲。消费者都是喜新厌旧的,及第粥再好喝也架不住天天来。 林绣深表同感, 从前自己一直喝豆浆吃油条也有厌烦的时候。于是在小区门口找到家相对的“新”店对她来说是头回,可在街坊里,是实打实的一棵矗立不倒常青树。 糜子面、秫米面、油茶面堆在玻璃格子里,浮头贴上红色胶字。旁边摆黑芝麻、杏仁碎等等,有种杂乱的美感。祖传龙头大壶乌黑发亮, 里头的水温极高。 大师傅得是顶威武粗壮的,红衣裳下隐隐露出的手臂有普通人两只合起来那么粗,紧绷的肌rou像牛皮鼓面一样闪着猛劲。 壶嘴旁小气笛跟安了个口哨似的,“呜呜”直响,据说壶心炭火能把水烧至一百余度。 偌大紫铜大壶,一手掀起,顷刻间水滚汤熟。 林绣这才明白,普通人还真干不了这个可谁让自己不普通呢。 想着从前旧事,她愈发坚定了亲手做茶汤的想法。不知道此朝有没有避讳龙,因此退而求其次,买把馄饨挑子最爱用的大茶壶。 天光乍亮,早起的鸟儿已经吃上饭,早起的人们也开始活泛起来。 苏柔在门前支起口黑亮亮的大油锅。豆皮卷圈抹面浆子糊好两头,一个接一个地跃入清油,浮起就捞出。抹上辣椒油或者甜面酱,趁热吃香的很。 卷圈与茶汤应是绝配。不过也有人爱泡着枣花糕吃,认为连着枣皮的白馍天底下最甜。林绣对此不屑一顾,甜的配甜的怎么能入口呢。 麻婆在脚店住了几天,一切打点周全,准备动身回津。临行前不忘再回来看看自己的小店。 毕竟几十年的感情了,她摸着门前的台阶,有些感慨。不过再看看忙出忙进的林小娘子,又笑起来。也罢,总要给年轻人机会嘛。 ---- 这新品吸引不少附近的居民,尤其是早早起床,拎鸟笼踱着小方步刚转悠回来的。盛京土著说话语调夸张的可爱,林绣听了总忍不住发笑。 “瞧您这饿得五脊六兽的,快请进来垫补着。” 听他们说话,还有点郊县味道。终日闲闲,气色也好,笑声都中气十足。林绣羡慕着,赶紧把两位迎进来。 端上茶汤,两人都有点惊诧,是黄澄澄厚墩墩的一碗。浮头佐料极丰富,红糖、山楂、黑芝麻、白糖、葡萄干、花生碎、青红丝,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再一喝,更是瞪圆了眼。 “若能来满满一碗嘎巴菜”老先生对着大粗瓷碗很是动容。 “沿碗边淋上麻酱和腐乳汁”老友同样满足地摇摇头,“简直人生无憾呐。” 他四下一环顾,声音有点颤抖,“敢问厨子是哪位?” 莫不是吃得不好?苏柔放下抹布冲出后厨。 “不不,好得很,实在是好。”老先生又喝了一口,感叹道,“这才是茶汤味。”从前在京城吃到的,不是寡淡如水,就是齁的糊嗓子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