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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收回手指,一瓶花露水可不便宜。 大婶子一拍腿:“但是小姐想要我当然要卖把你,这画画贴了两个月还只有小姐一眼就相中了哩,就冲你这眼光!三块钱!只要三块钱就给你!” 这画是她到县城进货时在人家店门口看到的,批发哪家老板娘得意的说,这是随货从上海那边寄来的,整个县城就这一张哩,说得她眼馋不已终于忍不住悄摸摸的偷了回来。这画儿可给她涨了不少脸,前几个月每逢赶集就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专门来看,现在要再能卖点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块钱?钱家嫂子真敢开口,倒是真对得起你这姓。”一直等候在店外的伍哥走了进来:“一张破画贴在外头风吹日晒,边边都卷了你还敢要三块?” 看到伍哥进来,钱大婶表情变了下:“伍哥儿说笑话哩,啥破画。”说着用眼神看看阿祖又看看伍哥。 “这是我家少奶奶,你莫要坑错了人。” 钱大婶一听立马堆起一脸笑:“哎呦,我啷个晓得嘛,原来是杨家少爷的媳妇哦,哎?杨家少爷啥时候娶媳妇的?” “啥时候也请不到你头上。”伍哥转头:“我家少爷在你这里买了多少花样子?我回头给少爷说还是在县城买,免得被人坑了。” 钱大婶一听立马转向阿祖讪笑着:“我那晓得是杨少奶奶哩?要说杨少爷照顾了我这么多生意,这画画送把少奶奶也莫啥,但是我晓得少奶奶不会白要人家东西,对吧。” 阿祖抿嘴忍笑。 “你看这画画比墙上的花样子大多了哩,要不就两块钱?”她伸出两个手指头晃晃。 “我看看啥画画值两块钱?”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接着便是‘刺啦’一声,画纸从门板上被撕下来的声音。 阿祖一转头,先映入眼帘的是个毛绒绒头发蓬散的大脑袋,齐肩的头发张扬披散着,个不高体型中等,宽松的银灰绸缎长袍撩起一角塞进腰间的布带里,露出里面雪白的绸缎裤子,手里把玩着一顶白色的招票(毡帽)。 他煞有其事的看着身边男人从门板上撕下来的广告画:“钱婶子说这画画值两块钱?” 转头一问,阿祖就看到他还略带稚气的脸,跟杨茂德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高耸的眉骨和修长的眼形,鼻梁本来很正,但却被咧到一边坏笑的嘴给带歪了去,一见就觉得这人太过轻浮油滑。 “四疯子,搓完麻将了?”伍哥开口招呼,按说他该喊一声四少,但四疯子对自己的绰号太过钟爱,所以连他县长老爹也被迫喊他声四疯子,不然休想他理人哩。 “搓个屁,你不晓得牌桌上不能送钱?你刚刚跑来找我,下午我还想有好手气?”他慢条斯理的把帽子戴回头上。 阿祖见他那从帽沿下支楞出来的乱发,哪里像戴头上?倒像是挂着一堆乱草堆上。 “这是我堂嫂子?”他问着伍哥,目光凉飕飕的上下将阿祖打量一遍点点头:“长得还行。” “钱婶子,这画画我送把堂嫂子当见面礼了,你要好多钱?” 钱大婶看着撕下来的画心疼的不行:“……一块?” 刚刚动手撕画的青年男子哼了声,凶神恶煞的上前一步,飞起一脚将门边堆放头花发夹的小簸箕踢飞:“老婆娘,你刚刚说好多钱?” 钱大婶看到天女散花一样洒了一地的头花带着哭腔:“癞娃子!你个龟儿子,踢我摊摊!看我回头不堵你娘门头骂臭头。” 被称为癞娃子的男子示威的冲她扬扬拳头:“滚你娘皮,四哥要你东西那是给你脸皮,不知好歹。” 阿祖看不惯他作恶的嘴脸有些皱眉,看看伍哥不知该不该开口。 这边四疯子已经一抬脚将他踹得一偏。 “滚球,老子说要送堂嫂子东西,用得到你来装舅子(装模作样)?”说完清亮亮弹起一枚银元,带着悦耳回响落在黄婶子脚下。 钱大婶没弯腰捡,只是扯起衣袖不停的抹擦眼角。 阿祖见他虽然给了钱,却并没觉得先前癞娃子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从癞娃子手里接了画卷起来递给阿祖说:“我出来的时候去邮电局打过电话啦,老头儿没说啥,就让堂哥好好养身体。” 阿祖接过画卷点点,不再抬眼看这个小堂弟。 ☆、少爷的挣扎 阿祖在镇上逛的起劲,春儿往后院的木楼跑的也起劲。 杨茂德再次听到春儿的脚步声,不由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揉揉眉心,一上午跑了五六趟不是送水就是泡茶,要不就是整理床铺收拾柜子里的衣服,这才刚刚吃过午饭,她就跑了三回。 随着时间流逝杨茂德越发担心自己快到犯烟瘾的时间,看到春儿挽着一个小篮子上楼,里面还装着针线和一只没有纳完的鞋底,他语气变的很差:“又跑来做啥?我不是说了我回头要歇午觉?” 春儿被他近似呵斥的语调吓了一跳,咬着下唇在门口磨蹭的站了一会儿,柔柔的开口说道:“少爷要歇午觉就歇呗,以前少爷歇午觉我不是还帮少爷扇扇子?我看到少爷有件衣服下摆开了线,想补一下。” 扇扇子?那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站起身把放在床铺上的衣服抓起来,塞到春儿的针线篮子里,推她转身:“外头补去,莫矗在这里。” 春儿低着头出了木楼,回身关门时眼里几乎滴下泪来,少爷这是咋了?他还没冲自己发过脾气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