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丞相夫人是首富[穿书]在线阅读 - 第302页

第302页

    此言一出,一家人都静默了下来。

    三人将手里的农具放下,朝家中快步赶去,可快到之时,脚步又慢了下来,到最后直接停在远处,遥遥望着屋外纪明皓和太子一行人。

    似乎只要不走近,不去面对,就可以假装宜宁还活着,还在军里和他的战友们一起。

    最终还是钱老爹先开的口,他道:“走罢。”

    苍老浑浊的眼里,布满泪水:“别让宜宁等太久。”

    钱大娘大口大口呼着气,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好几把眼泪。

    钱宜秀扶着她娘,轻轻拍着钱大娘的背。

    待钱大娘忍下哭意,一家三人朝家门口走去。

    一年四季,春去秋来,那小小的养大一儿一女的茅屋始终如一,未曾变过。

    可在这茅屋中养大的儿女,怎么就丢了一个呢。

    钱大娘伸手,颤着双手接过棕褐色的陶瓷罐。原以为一个月来泪水已经流尽了,可手碰上冰冷的陶瓷罐时,泪水还是怎么都止不住。

    “宜秀啊——”钱大娘紧紧抱着骨灰罐,抬头问一旁的女儿,“你弟弟那么高的个,到头来怎么、怎么就这么小小的一个”

    纪明皓移开视线,他将钱宜宁留在军中的物品,连同早就已写好的遗书,和一袋银钱,悄悄放到一旁。

    这么多年来,纪明皓已送走了无数军中弟兄,刚开始每一个他都记得。

    可一年一年过去,有些脸在他脑海中已然模糊。

    但没关系。

    纪明皓抬头,看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

    他们是军人,每一年都会写一封遗书,每回上战场也好,救人也罢,都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他们为守护而生,只要这世间山河依旧大好,百姓安居乐业,记住抑或遗忘,又有什么要紧?

    没有打扰抱头痛哭的一家四口,纪明皓和太子静静离开了。

    -

    三日后,登帝大典的日子选好了,就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这一日,刚好是难得的良道吉日。

    御书房中,大臣们在商议年号一事。

    “殿下,臣觉得这太安不错,佑我大瑜太平安康。”

    “殿下,臣觉得荣昌更好一些,是繁荣昌盛之意。”

    “不不,殿下,臣觉得那——”

    明黄色的龙椅之上,新帝抬起头来,道:“宝宁罢。”

    佑昌廿二年八月十五,新帝登基,改年号宝宁。

    *

    八月十五这一日,凉州的中秋灯会格外热闹。

    街上都是人,周遭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吴大人拖家带口,拉府里人出来凑热闹。

    雪竹站在一处摊位前,伸手将上方卖的香粉盒一个一个摆齐。

    卖香粉的大娘看着雪竹摆香粉盒,一脸怪异:“小郎君,你要买吗?”

    雪竹摇摇头:“不买。”

    大娘沉默片刻,手往旁边一指。

    雪竹脸上露出点询问,但双手没停,飞快地把香粉盒一排排放齐。

    一盒盒香粉,就像列阵的军人,在各自位置上整整齐齐端坐着。

    大娘动了动唇:“给老娘滚!”

    雪竹在大娘发怒用鸡毛掸子赶人前,用最快的速度将香粉盒摆齐了。

    而后他继续逛下一个摊位。

    纪云汐和吴惟安两人落在最后边,一路走来,街两侧摊子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有不少人奇怪:“今年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摆这么整齐了?是官府刚出的规定?”

    吴惟安跟在夫人身侧,闻言解释道:“我没出这些稀奇古怪的规定。”

    纪云汐瞥他一眼,懒得说话。

    吴惟安沉吟片刻:“我觉得我似乎用不到雪竹了,夫人你呢?”

    纪云汐沉默半晌,淡淡嗯了一声。

    就在前日晚上,吴惟安回家之后拉着纪云汐在院中散步。

    天边月圆,周遭风柔,两人在竹林间,做了点夫妻间的小事。

    结果雪竹半夜不知抽什么风,居然扫地来了。

    可能是近日凉州街巷都被扫得干干净净的,雪竹实在太闲了,无事可做。

    事情就变得有一些尴尬。

    旁边人潮涌动,有人撞了过来,吴惟安伸手将纪云汐护在怀中,道:“我过几日就想办法让他走人。”

    两人随着人流继续往前,直到猜灯之处。这里人最多,纪云汐看到就微微蹙了蹙眉,停下了脚步。

    吴惟安就是冲着这个猜灯会来的,猜到的灯最多的那一位,能拿到一两赏银,还能送一盏灯,多划算。

    “怎么了?”吴惟安转身。

    纪云汐:“人太多了,我不想去。”

    吴惟安劝道:“可是你来都来了。”

    纪云汐一眼就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你自己去罢,我到河边坐会儿。”

    吴惟安眨了下眼睛,脸上满含期待:“夫人——”

    “喊我老祖宗也没用。”纪云汐毫不犹豫打断他,干净利落转身朝河边走去。

    吴惟安站在原地犹豫半晌,最终挤向人潮,兴致勃勃地加入了猜灯大队。

    河边有人在放河灯,河灯形状若莲花,一种红色一种白色。

    卖灯的人就在河边一颗石头前。

    不少人买了灯,在灯上写几个字,捧着灯走到河边,虔诚地闭上双目不知祈祷什么,而后缓缓将河灯放入河流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