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言情小说 - 剑过青山又相逢在线阅读 - 第51章

第51章

    “更星剑伴我二十载,如今该换她陪着你了。”

    顿了一顿,秋臻的语气中重新聚起了几分坚定,她想到那漂泊不定的以后,一字一顿地对秋望舒交代道:“日后,你带着更星剑,去看看江湖,去仗剑行侠也好。”

    “但是不要……用她来替我寻仇。”

    “今日下了山,你不要再回聆松镇,也不要入中都,去找青临门……”

    “去哪里都好……”

    喘了一口气,秋臻咽下喉中涌上的血,继续道:“只要你从此不要再问今日之事……”

    怎能不问!他们害了母亲,秋望舒一辈子都不会忘掉伏春山的今日,于是她恨声回道:“娘,我不能……”

    可她的话却被秋臻打断了,秋臻声调渐高,说道:“我知道你不能!但你必须答应我!”

    “我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就这一件都不行么,阿望?”

    从秋臻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和着雨水一起染透了秋望舒的肩膀,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她就算有千般恨万般怨,难道能说出一个不字么?

    带上了几分哭腔,她咬牙妥协道:“……好,好,我答应你,娘。”

    得了秋望舒的承诺,秋臻这才放下了些心来,继续交代道:“好,好,你记得你答应过娘的,不准骗娘。”

    可是想了想,秋望舒哪是这么容易放弃的姑娘呢,于是她费力抬起另一只手来,揪住秋望舒的脸颊,假装凶狠道:“你要是骗你娘,还想着今日伏春山之事,那你娘我就是从地下钻出来,都要给你打乖。”

    她就这么笃定她坚持不到山下,一定要把自己先丢下么,再也憋不住喉中的哽咽,秋望舒崩溃地哀求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说这句话!”

    说完这句,秋臻便失了那股方才攒聚起来的力气。她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这路也越来越长。

    无言走了许久,终于,秋望舒从树木缝隙间,瞥到了几点镇上的灯火烛光。于是她惊喜地转过头去对她娘说道:“娘,我看到镇上的灯了!你再坚持会儿,我们去看大夫,看了大夫就好了!”

    讲到这句时,话语里只剩慌张和恳求了。

    而秋臻的眼皮越来越厚,眼前也越来越黑。她感觉到热度逐渐从身体里流失,同样流失的,大概还有自己的知觉。可她还在强撑着,因为她也怕如果自己在这里闭上眼,秋望舒会不会走不到山下。

    鼻间呼出的气已如游丝,秋臻缓缓回道:“好……”

    听到了秋臻这句回答,秋望舒终于露出一个笑来,她也学秋臻以前哄她那样,温声对秋臻说:“好,那娘你别睡,你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

    秋望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拣着开心的事说,“你记得之前,家里没种石榴树的时候,我去摘盛奶奶家的石榴,结果掉下来的事么?”

    “记得……你嫌丢脸,连哭都不愿意哭,一路光捂着脸不说话……”秋臻说着,可是脸上已经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秋望舒假意埋怨道:“谁让你到处跟人家说,说就算了,你还笑。”

    听着她话中的嗔怪,秋臻小声呢喃着:“别人也笑了,怎么就光记我的仇……”

    不是记仇,秋望舒心想,“是因为我是知道你爱吃石榴,我才去给你摘的!”

    “哦,是啊……我们阿望最好了……”秋臻说着,气息越来越弱,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呕出来的血和流出来的泪了,只有头渐渐朝秋望舒脖子上歪倒过去。

    秋望舒还没有察觉,她怕秋臻睡过去,还在一个劲地讲着,“娘,等你好起来。我在院子里再给你种一颗石榴树。”

    “到时候一棵摘了吃,一棵摘了给你酿酒,还能送给盛奶奶,华南姐和小泉姐。”

    “我们就好好在镇上,你看着我练剑、读书。”

    说着说着,她笑了起来,是想起秋臻做的,连盐巴和酱油都懒得放的饭。于是她囫囵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雨水,笑着对耳边的秋臻说:“我还能做饭,我做饭肯定比你好吃,你做的面条馄饨,我去河边舀一碗水都比你那汤有料。”

    “你说是吧,娘?”

    可是雨势太大了,她仔细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秋臻的回音,哪怕是一丝气声。

    笑容僵在了脸上,秋望舒颤声唤了一声:“娘?”

    依旧是没人应答,心中好似被冷风穿过一般空冷。她迟疑地转过点头去,不敢看个全,只敢看着秋臻已然失去血色的嘴唇,轻声问:“娘,你回我一句吧。”

    耳边已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秋望舒的泪意再憋不住,她哭了出来。可是这哭也不敢大声哭,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大概已经失去了至亲之人的安慰与庇护。

    想起秋臻信誓旦旦的那句“我即使一人,也绝不会输给他们!”,秋望舒张开了嘴,放任着喉咙中止不住的抽噎,恨声道:“娘,你又骗了我……”

    可是耳边只有凄风苦雨,再没有人会回答她了。

    第021章 渡口相救

    伏春城的雨一直下到了初秋。

    入了秋,凉风钻过枝叶间,城中银杏被秋雨纷纷打落。

    而在被黄叶簇拥的告示牌下,有一人身着披风默默站在寒凉细雨中。那披风于她来说是大了许多,如蔽日乌云一般罩住了她,只漏出那垂在肩上的一角白色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