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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73节

    卫mama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开口了:“皇上膝下只有一子,就是昭贵妃所出的那位纪王爷……”

    “是呢,卫mama好记性!”小丫头拍句马屁,又唠唠叨叨说起了册封事宜。

    什么册封太子百官称道啦,什么皇后凤体不适,昭贵妃代受百官参拜啦,林林总总一大堆,仿佛这小丫头自个儿就站在那殿中似的。

    大夫人只觉得嘴里含了块黄连,脸上却还得端着笑:“既如此,给七少奶奶回娘家的年礼,加厚三成吧……不,五成。”

    第221章

    建德三年的春节, 杨氏忙得好似个陀螺。

    纪王封作太子,昭贵妃受百官朝拜,这两件事恨不得是烈火烹油一般,把杨府和秦府的门槛都快烧着了。

    就连久不进内院的秦览, 也日日早起进来陪着杨氏用早膳, 他一来,杨氏便把儿媳妇和两个儿子都暂时打发下去了, 倒没别的, 如今杨氏已懒得再和秦览演戏了, 孩子们不在,她倒还轻省些。

    这日秦览见秦芬又一大早到了上房, 颇为满意,笑嘻嘻对她点点头:“五丫头来啦。”

    秦家的人情应酬, 陡然翻了好几番,杨氏年纪上去了,实在难以支应, 吕真才进门, 还不能独当一面,秦贞娘有孕, 秦珮有孩子,只秦芬光杆子一个, 被叫回娘家来帮忙。

    秦芬对秦览行个礼:“父亲。”

    杨氏略停一停筷子:“总叫你回来,是不是不大好?范家那些人,可没为难你吧?”

    秦芬抿一抿嘴, 笑着上前坐下:“太太, 没什么的。”

    范家两位长辈,此次倒是掉了个个儿, 大夫人是无话可说,范夫人却总时时劝着秦芬。

    范夫人倒也不是坏心,只是她心里,出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是该冷暖自知的。

    她自个儿在范家守了一辈子,就连受委屈也不曾回娘家求助,自然觉着秦芬也该和娘家切割干净。

    前几日傍晚,自秦家回范府,主仆三个去范夫人屋里问安,又受了范夫人一通劝诫,连一向沉静的南音都有话说了:

    “婆婆终究不是亲生娘,前头看着待姑娘百般好的,如今也只是寻常,她自个儿和娘家不亲不热也罢了,偏拦着咱们姑娘和娘家亲热。”

    桃香不如南音细致,还不曾察觉到范夫人这些日子话里的意思,不可思议地抓着南音追问:“不至于吧?太太能是这个意思?连大夫人都知道秦家是热灶,该上赶着烧烧,太太还能不明白这道理?”

    南音心里只觉得不是热灶冷灶的事,可又说不明白这道理,便侧着头看秦芬。

    秦芬是个顶顶灵透的,内里又多活了二十来年,哪能不明白这里头的道理。

    说穿了,婆媳两个,共患难容易,同享福却难。

    前头秦芬劳心劳力替三房争面子争银钱,是一个标准的好儿媳,范夫人自然是百般支持,可是如今秦芬回家来帮忙,在范夫人眼中,却有些过分向着娘家了。

    自然了,范夫人自个儿是把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八个字践行到底,哪怕是从前再难,也不曾回娘家求告过,秦芬倒没认为她如今是故意刁难自己,往深了说,只不过是范夫人拿自个儿的规矩来约束人罢了。

    因范夫人也不是坏心,秦芬对着丫头们和杨氏,只“无事”两个字便作罢。

    两个大丫鬟对范夫人有些失望,然而秦芬一早就知道婆婆和娘不同,倒不如何放在心里。

    杨氏如今常常进宫门,连宫里的风波也见识过不少,哪能看不出秦芬方才一笑的勉强,她原还打算考察考察儿媳的,眼下看着,却是尽早拉拔起来才好。

    若还是扯着五丫头,未免耽误了这孩子在婆家的体面,也不是美事。

    “茶花去箱笼里寻那套粉碧玺的钗环镯三事,送给三少奶奶,过几日要往杨家去,叫她放心拿着戴。”

    说罢,杨氏又来对秦芬解释两句:“前头你们是出门办嫁妆,粉色也不相宜,因此一直搁着,你三嫂年轻,戴那个正相宜的。”

    其实说起年轻,秦芬比吕真还小了些,杨氏多说这两句,还是怕秦芬吃心。

    秦芬连忙笑一笑:“是,太太说的极是。”

    莫说如今秦芬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便是她还在家,也没有惦记杨氏私产的道理。

    杨氏自个儿的东西,爱给谁不爱给谁,那都由着她自己,便是秦贞娘那亲生女儿,也没有硬要的道理。

    秦芬的熨帖,杨氏一向是知道的,这时见这丫头爽快地揭过话头,知道她压根没多心,心里不由得松口气。

    这孩子虽从前只是个庶女,如今可比亲女儿诰命还高两级,她为着亲女儿,也不能平白生个嫌隙出来。

    秦芬顿一顿,又说一句,“太太是为了三嫂好,也就是为了咱们秦家好,这些道理,我都省得。”

    杨氏不意这孩子如此灵透,这时恨不得要眼圈儿发酸了,伸手捏一捏秦芬的胳膊:“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

    秦览原是埋头吃饭,听了这话,倒又抬眼看一眼庶出的五丫头。

    自家这妻子,他也伴了二十来年了,说好听些是端方,说难听些就是心机深沉,从前就连商姨娘,她都能伸手拦在府里,为的就是时时碍着自己这丈夫的眼,这一辈子,只怕就贞娘一个亲女儿得着她的真心,连平哥儿这儿子且还靠后,如今看来,五丫头也得着半颗真心了。

    秦览依稀记得,早年夫妻两个似乎也有些真情意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渐渐起了隔阂,这时一想,心里似有些怅然若失,然而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无可挽回,只能又埋头去吃饭,顺手给妻女各夹一筷子腌嫩姜。

    正吃着饭,平哥儿和安哥儿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后头紧跟着吕真:“六弟,七弟,才吃饱饭了不能跑跳的。”

    两个孩子如今吵闹无比,见着人就要连篇累牍地争辩孙悟空和二郎神哪个厉害,秦芬连着回家多日,都已怕见他们了,这时连忙端起粥碗,装模作样喝了起来。

    平哥儿却不打算放过秦芬,先对父母问安,然后笑嘻嘻地跳到秦芬面前:“五姐,你吃好了没有?陪我们玩吧!你前儿给我们说的大闹天宫好听,我还想听!”

    秦芬回娘家来,一大篇事情等着她帮手,哪有空给弟弟们说故事。

    吕真方才还唠叨两个弟弟的,当着公婆却不敢了,只笑一笑不说话。

    杨氏既起意要栽培儿媳,便拿她当家里人一般看待,这时先不去说平哥儿,倒回头点一点吕真:“这两个猴儿常去恒哥儿那里盘桓,你得空了替我管教他们,常言说长嫂如母么,没什么管不得的。”

    吕真不意能得着这么一句,这时竟愣了片刻才知道出声答应。

    她出身不显,原先自傲的才干和修养在秦家也只寻常,跟着婆婆出门,连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也拿捏不好分寸,瞧瞧婆婆左右逢源,再瞧瞧秦芬谈笑自如,她才知道什么是门第之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既知道自个儿和旁人差着老大一截,进门时的那点子雄心壮志便全缩了起来,也不想着怎么出人头地了,只规行矩步便罢。

    原以为还得和别的媳妇一样熬个十来年才出头,不想一大早就得了婆婆赏赐,还说要带着自己去杨家,如今又把家里的两个宝贝疙瘩交给自己管教,吕真心里怎么不感慨。

    教养幼弟,本就是她这做嫂嫂的职责,然而那套碧玺的首饰总得谢一谢,可是吕真又怕秦芬不知道这事,生怕给婆婆招了麻烦,干脆这时什么也不说,只上前拍一拍两个弟弟:“好了,该去文华殿了。”

    兄弟两个起身,还不忘一人回头嘱咐一句:

    “三嫂,别忘了叫佛手喂我的大黑!”

    “三嫂,还有我的追风,得喂精细草料!”

    吕真抿嘴一笑:“忘不了!”说罢回头,对着屋里三人说起家常:“小哥儿两个家常不忘念叨大黑和追风,他们三哥一向不问闲事的,都被念叨得知道这事了,昨儿正理着公文书信呢,忽地道,安哥儿家常给那匹小马喂精细草料,一月所费也才二钱银子,这竺州的战马吃什么来着,每月每匹马报上来的草料钱,竟也有二钱。”

    杨氏听得入神,干脆推了碗,和儿媳妇谈起家常:“恒哥儿这孩子自来心细如发,凡事都肯上心,若不是这样,也考不中进士。你瞧瞧,他与弟弟闲聊家常都能和公务搭上边,这可不是天生做官的料子。”

    吕真连忙顺嘴捧一句婆婆:“那都是太太教养的功劳。”

    秦览不由得腹诽,心道这秦家旁的事他不沾干系也就算了,可长子却是他耳提面命教导出来的,怎么如今全成了妻子的功劳了。

    然而如今杨氏是金陵城的大红人,莫说是秦览了,就是秦家加起来也不敢和她唱反调。自家那继母和大哥于年前相继病逝,大房的孩子也没一个出息的,三房不足一提,他秦览有什么本事和妻子作口舌之争。

    秦芬坐在边上,见秦览用力抿着嘴,仿佛稍不留意就要吐出无数的心里话来,她只觉得好笑,于是觑个空,轻声问:“太太,等会要不要再叫茶花点一点出去的礼?”

    这一日出门,吕真便不是跟着杨氏后头扮贞静,与秦芬一左一右陪着杨氏,和各位夫人应酬。

    众人都知道秦三少奶奶无显赫出身讨婆婆欢心,亦无倾城容貌得夫君宠爱,原待她不过尔尔,忽地见杨氏把这位新少奶奶与最出息的秦家五姑奶奶一同带着,不由得都改过脸孔,对吕真笑语盈盈起来。

    秦家这头婆媳姑嫂三个,只当没察觉众人态度不同,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尤其是吕真,并没因此话多起来,依旧是让婆婆和小姑出头交际,待人问倒自己,才拣要紧的答话。

    众人为此,倒高看吕真一眼。

    秦芬也不藏私,把自己许多年所学所知的,一股脑儿全告诉吕真。

    待说到张家的大少奶奶险些做了李家的三少奶奶,所以这两人向来不对付,杨氏不由得回头嗔一眼秦芬:“五丫头从哪个犄角旮旯打听出来的这些事,简直可以替你家范将军管锦衣卫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话一大半还是在开玩笑,吕真连忙也学着杨氏的模样,接上一句:“这是芬儿待我亲厚,太太勿要怪她了,若有不是,我替她领了就是,否则范将军回来见她委屈,还不心疼极了。”

    这么两句玩笑话一出来,杨氏对吕真亦高看一眼。

    场面上的事,讲究个圆融自如,说白了就是凡事不当十成真,今日放手栽培了儿媳妇一天,她已学了些皮毛,知道把话开着玩笑说了,算起来,也是个有天分的了。

    自然了,这也有大半五丫头的功劳,若不是这丫头倾囊相授,只怕这儿媳妇学得也没这样快。

    于是下午回府,杨氏又拿了两支簪子出来,只道是往杨家去赴宴不可过简了,秦芬和吕真,一人赏了一支。

    秦芬知道杨氏素来不爱小家子气的推让,大大方方谢过,接了便戴在头上,吕真瞪大眼睛看一看,也有样学样地当场戴上了。

    晚上替秦恒剪蜡烛时,秦恒略停手搁笔,抬头便望见了吕真头上那支贵重的凤衔珠金簪。

    依着吕家的底子,只怕还给不起这样贵重的首饰,那金簪定是嫡母所赐。秦恒心里这么想着,又仔细看一眼吕真,好似成亲以来还没认识似的。

    对于吕真这个妻子,秦恒只是礼让而已,并不十分在意。

    他自个儿是不在意内宅事务的,也不想靠着岳家发达,因此上只要妻子顺从便罢,这妻子是美是丑,是安静还是活泼,他全不在意。

    择了吕真这么个妻子,一则是信得过嫡母的眼光,二则是相信五妹交友的原则,对吕真本人,他压根不关心。

    横竖这府里有嫡母这么一尊大神坐镇,怎么也乱不了的。

    就连小两口那档子事,秦恒也是点卯似的行一次,如今成亲也将一月了,算上成亲那一日,总共不过才两回。

    这妻子一向安静少言,听说在外头也还懂得藏拙,至少是个不惹祸的,秦恒心里还算满意,他本以为这妻子会一直沉默乖顺下去,不曾想着,这么快就得了嫡母的赏赐了。

    “你头上这支簪子,是母亲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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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真平日里穿戴什么,秦恒都不发一言,她还当丈夫是在意自己的,此时听见这么一句,心里不由得热了起来,连忙凑近了些,想取下那支金簪给秦恒看。

    可是金簪雕得栩栩如生,凤凰的翅羽根根分明,缠住了吕真的头发。

    她心里一急,用力拔下那根金簪,扯得头皮生疼。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太失态了,讪笑两下道:“这……这也不是独我一个有,芬儿……五妹也有一支的。”

    秦恒眼尖,一下子就看见那金簪上绕了几根乌油油的青丝,不知怎么,秦恒心里对妻子起些怜悯,亲手替她把簪子插了回去:“挺好的,母亲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能得着她的赞赏,说明你做得很好。”

    吕真看一看灯下秦恒清瘦的侧脸,咬一咬唇:“你……还要忙吗?”

    秦恒走笔如飞,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吕真那颗飘飘荡荡的心,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攥一攥拳头,把声音放得平缓:“茶壶里的水给你续满了,放在保暖盒里,蜡烛芯焦了,你记得剪,否则烛火暗了会伤眼睛的。”

    秦恒仍旧没抬头,随口应了一声。

    吕真失落地转身往回走,已掀起了门帘子,却听得丈夫又开口了:“开春了便要防着黄河起汛,各处工防都得加固,我这几个月,都得忙呢。”

    “嗯,好,你别太累着了,忙完了早些睡。”吕真得了丈夫这两句耐心的解释,只觉得心都捂在热炉子边上,嗓子发紧,话都说不稳了,“你……还是回房里睡,房里暖和……我不怕吵的。”

    第222章

    范家接着五、七两位少爷的书信, 言道二月初便能返京,早则赶上龙抬头的日子,晚,也能赶上惊蛰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