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攻击者篇 第十三章 十六年一次的机会 5
「……」 道彦在这时依然选择缄默权。 只要是与他和明日叶有直接关係的事情，他都没办法立即做出回应，更别提在那之后……京想要听见的那些回答。 真相的震惊程度是一回事，不过最让他在意的……却是为何京也会知道这件事。 他和神诗明日叶、鬼泽丈彦与神诗火柜、他们青梅竹马彼此母亲当年的选择、十六年一次的轮回、长斑家当年的行动。 无论从哪一条关係来看，都找不到京的身影，这傢伙又是从哪里打听到的，而且还详细到宛若当时他也在场。 「神诗火柜之所以不时会有头疼的困扰，就是他对你们鬼泽家的愧疚。要不是当年他选择和长斑家合作，牺牲你母亲，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復活神诗明日叶，你们鬼泽家也不会走到今天，他是名副其实的杀人兇手，大量的愧疚感让他在那之后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所以身子才会每况愈下，到了现在就是以头痛长年折磨自己，当作对你们鬼泽家的赎罪。」 头痛——一直住在神诗家隔壁，与明日叶他们是邻居关係的他，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了。而他也很担心一直被他唤作伯父的这个男人的身体。 现在真相大白了。 原来还是和他们鬼泽家有关，怪不得每当他关心时，明日叶的父亲总是说没有关係……然后还会在最后附加一句对不起。 那么，他五岁那年—— 「对了，鬼泽同学，你们家不是在十一年前的一晚遭到强盗闯空门吗？你父亲鬼泽仗彦在那次事件不幸身亡——那也是神诗火柜下的毒手啊。」 「————」 「因为你父亲发现了当年你母亲难產的全部真相，为了让整件事都能在这里就画下句点，神诗火柜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你母亲后，也对你父亲动手了。」 京说得轻松愜意，一脸解脱的表情。果然不是在过来前才临时抱佛脚的急就章知识，对方不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才开始写作业，早在事件爆发之后，就已经紧握在手，等着解放的那天到来。 那就是今天。 就是今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样啊。」 因为今天突然知道了太多事情，以至于他现在脑袋一时无法负荷，就连视线也被干扰似的，明明一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京与维纳斯，不知为何却看得不是很清楚。 他是知道的。 他已经开始逃避了。 接连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他的身心已经不堪其扰，为了让自己好过，身体率先建立起更强的防御系统，首先就是暂时关闭视力，只要什么也看不见，他就什么也判断不了了。 所以就连回应也很随便，在他答应前，试图以此劝退对方，他已经没有战意，剩下的让对方自己去想。只要他们其中一人不同意，他们之间的合作就一定不会成立。 原先京会在这时盯上他，除了因为他独一无二的身分，另外就是凛奈已经死了，无法再以黎明与望月这条路线，成就传说中的阿克夏。 他本来就是备案。 第二顺位。 「鬼泽同学？还记得吗……你会成为魔法师就是因为——」 他会成为魔法师，本来就是为了追回当年的真相，现在他全都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杀光神诗家，替无辜惨死的父母报仇，还是……怎样？ 「不对，这么说来，鬼泽同学，你并没有想过在知道之后该做什么。」 京说得对，他根本就没想过之后的打算，只是一股脑以这个目标前进。 既没有想为父亲报仇当年的兇手，也没有特别去规划在那之后的行程。 但是，就这么放过对方好吗？要是没有去想，那就和原谅是一样的。 其实这个问题，他应该有想过。 父亲出事的那一年，他才五岁，现在来看就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以他的性格，这十多年会什么都不想，只为找出当年的真相而行动、而锻鍊自己、而和明日叶一起接取任务吗？ 当年他会成为魔法师，是满怀抱负的，也有下定决心，甚至直到学生消失事件之前，还有再三提醒自己这个目标。 可是……不管怎样，失去父亲那年他都才五岁，成为魔法师时也仅仅八岁，这些年纪会有的目标，就和将来长大要当太空人之类一样，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没有人会当真，当事人更是会在长大之前，因为受到周遭洗礼，慢慢冷静下来，然后偷偷地遗忘掉。 也就是说，即便当年的他对杀害他父亲的犯人有再多仇恨，也该放下了。 只不过，既然他现在都已经来到这一步了，有必要再去想当年的他是怎么想的吗？现在的他，不仅拥有力量，也拥有知道所有真相的权力，而且全都已经知道了，那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他身边的人，才让他去思考，要不要再次正视这个问题。 话虽如此……他应该已经杀了明日叶了，要不是明日叶的牺牲，他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他用自己的父母去换对方的女儿。 这下……应该扯平了。 只要没有听到自己想听道的那个回答，就不会善罢干休，京出击了。京继续以煽动的口气刺激他： 「如果还是没办法做决定，那就过来我们这边吧。我们会满足你的所有需求，并让你的憎恨得到充分释放的。」 「……」 「你拥有足以解放的身分与资格，但看来你还缺少方向，这样的话，就让我们来引导你吧，你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世界了。」 「我想看的世界？」 「鬼泽同学，那就是你在知道当年父亲惨死真相之后该做的事，那是你的义务。光是知道，是没办法消除你心中对神诗家的疙瘩，而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觉得神诗家不会有动作吗？试着想想，你能够来到这里，并得到知道一切的代价。」 「因为……我亲手宰了明日叶。」 「你觉得神诗家会坐视不管吗？要知道，神诗明日叶早在十六年前就死过一次，你现在看到的神诗明日叶，是那对夫妻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女儿，甚至不惜在十一年前隐瞒这个秘密，杀了你的父亲啊。结果……你现在却为了替父母报仇，再次宰了他们的女儿。復仇的连锁……早在你反击的瞬间就开始了，你已经没办法回头也不能收手了。」 ……说得也是。 就算他想到此为止，对方也未必会认可。 这就是道理。 「而且，你不只得为了保护自己而反击，你非得反击。就算你都已经先宰了他们的女儿，也不能就这么一笔勾消，因为那些苟且偷生的傢伙还活着，而且这个世界还有魔法师与魔法这些东西。」 「魔法师与魔法……这些东西？」 京笑着作答： 「经过这次事件，想必你也和我一样，了解所谓的魔法师与魔法的真面目了，那些傢伙全都是不知好歹的混帐啊。为了自己，即使是不人道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说穿了就是一直把他人推入火坑，来满足自己的慾望。」 总觉得……这些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鬼泽同学，你以为地下世界是为何而存在？六年前黎明一族的灭亡又代表什么意思？三年前的伊夫列特火山事件背后是不是也有故事？」 不就是……长斑明日叶对他们说过的话吗？ 「这所学校也是，利用了义务这样的耸动字眼，每年不断招收学生，让他们成为魔法师，但到了最后……他们得到了什么？就是在任务中不明不白地死去，而且这时居神还不放过，把他们的资料全都收进中枢系统，以便日后追查或利用。我们就只是那些傢伙的玩具而已！但是……我们很幸运，因为鬼泽同学，你拥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阿克夏的力量。」 「改变的力量……阿克夏的力量。」 道彦忍不住探了探自己的双手。 「鬼泽同学，你也已经亲身体会过了吧？只有高层才能对付高层，同样的道理，能够对抗魔法师的也只有阿克夏，创造魔法师这套系统的就是阿克夏啊。」 「……」 「事不宜迟，就让我们一起发挥这股力量，把我们都痛恨的这套系统给——」 京都已经伸出手了，就连剧本也没有搞错，身为覬覦对象的他也全都听进去了，那么这傢伙还有什么好遗憾的，要在结尾的地方故意吊人胃口。 道彦是知道的。 他身后的脚步声。 又有人无故闯入了。 那就是让他和京之间的对话，无法进行下去的原因。 「道彦！」 而且，对方还认识他，一上来就用熟悉的语气呼唤他的名字。他也不是不认得对方，光是声音，就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不过，除了这个人，似乎还有别人。 脚步声有两道。一个急切而有自信，另一个则是轻松自在。 「虽然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在你接受校长的邀请之前，我要先和你说！」 八神红月。 排名第8位的风系统魔法师，八神家的成员之一，战斗型修女，隶属库库尔坎第五师团。 顺着这些话，红月也来到道彦面前了。率直的声音，只为他好的行动，即便红月没有特地来到他面前，他也已经感觉到对方的真心了。 「你不能在这时接受魔鬼的诱惑，因为……当年告诉你父亲神诗同学事情的，就是校长！如果不是，为何当年你家出事，后来会被归为悬案，至今都还没找到犯人，想一下就知道了，就是因为校长压下来，只有校长有权做到这件事！」 继京之后，红月的闯入，果然也能为道彦带来一定的影响。 明明他们一直在室内，不知为何，道彦却能感觉到有一阵风，吹拂他的刘海、触碰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