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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地铁走回桃源里还要一段路。过了夏至,白昼变得越来越短暂,两个人出地铁站的时候天际微微擦黑,扬随索性把她直接送到家门口。 秋风瑟瑟。少年将书包肩带斜跨在一边肩上,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我十一月要去南方参加决赛了,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时欢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扬随也是天城的学科竞赛省一得主,化学省队的成员,于是心中想道,这个流程她好像很熟悉啊。 “那祝你决赛成绩前五十被选进集训队、国家队,拿首大预录取,出国参加国际奥赛?” “嗯。”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放松下来,唇畔漾起一抹笑意,仿佛在谈论天气一样随意地应了下来,“我也觉得我行。不过我不想去首大,我想去景行的化学工程。” 真是狂得可以。华国最顶尖的两所大学在他口中像是菜市场的菜一样随便挑挑拣拣。时欢笑着腹诽。 两个人走到时欢家楼栋的门口,时欢转过身想向扬随道谢,后者忽然站住,换上了少见的认真表情。 “以你的成绩,高考的时候也会在首大和景行之间做选择吧。” 扬随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女生,楼栋门口昏暗的光线令他的神色有些看不分明。时欢很少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么直白的夸自己的话,正感激涕零。 “谢谢——”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 时欢转了转眼珠,思索了一下,诚实地回答:“还没有。高三的时候我会认真规划一下的。” “你选理,应该大学也不会转文了。不会学纯理科吧?” 时欢指着自己直言不讳:“你觉得凭我高一期末考的成绩配学纯理科吗?完全没有兴趣去受那种折磨。” 少年笑了一下:“既然这样的话,我想去景行。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在景行等你。” 女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到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过身挥了挥手向小区大门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夕阳之下。 要不要这么拼啊,还没有考上景行就已经开始替招生老师做宣传工作,鼓动身边成绩好的同学选景行,和首大抢人。 时欢在心中腹诽。 她一头雾水地转身走进楼栋。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了起来,时欢抬眼,看到了一直站在黑暗里几阶楼梯之上的人。 她惊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反应过来那是周箨。他站在那里,神情淡然地注视着楼栋门口她的方向。 “你怎么没出声呀?”时欢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坏人。”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周箨的神情似乎有片刻的变化,而后又恢复成一如既往冷淡的模样。他走出门将手里的垃圾袋丢进分类的垃圾桶里,然后折回来。 “一起上去吧,礼物在我家。” - 周箨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银质发卡。发卡的设计很简约,曲线流畅的“S”型,周身流淌着静谧沉稳的光芒,没有繁复的造型和装饰,非常符合她的审美。 时欢在周箨家对着镜子试戴了一下,觉得漂亮得不得了。 是近几年来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时欢没有把它捧在手上直接带回家。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把它塞进了书包,进门后径直奔向自己的卧室,收进了抽屉里。 并不是什么违规物品,即便爸爸mama知道是周箨送的也不会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爸爸mama知道后的情形就有些羞,很想把它藏起来,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去,仿佛会因此获得什么隐秘不可言说的开心。 - 扬随在拿到保送名额之后也没有像往届的学长学姐一样从学校消失不见,反而经常出现在校园里,打篮球,或者给化竞辅导班的同学讲课,甚至是兴致来了去听听语文老头讲的课。 时欢终于明白,他从一开始就如此肆无忌惮,不过是因为笃定自己一定能够通过竞赛拿到直接保送景行的名额。如此一来,其他科目的成绩,尤其是语文,可以称得上是可有可无。 这是一条狭窄无比的独木桥。全国每年有数十万人参加初试,最终能够笑傲决赛的却只有五十人而已。很多人因为畏惧走不到最后会选择同时兼顾高考或是出国。 扬随在其中是藐视规则到惹眼地步的存在,但他的成绩偏偏证明他是有恃才傲物的资本的。 竞赛生衣锦还乡会占据年段里好几天的热议话题。不过在微小的波澜之后,大多数学生的生活会重新归于平静,投入到繁忙的学习里。 时欢也不是例外。她的成绩陷入了瓶颈,尤其是在进入高三之后,年段排名第一次下滑到了二十名之外。 - 高三的考试数量开始呈现指数级别的增长。每天的晚自习都被用作语文、数学、英语、文综或者理综统练,一周五天轮流进行。每个月还会进行带有排名的测试。 时欢的入睡时间从初中时曾被范阿姨嘲笑的十一点推迟到了十二点半。 在等冲咖啡的热水烧好的时候,她会托着腮看着窗外发呆,恶趣味地想范阿姨会不会继续盯她几点睡觉,会不会已经陪她熬到两眼乌青了。 她的语文和英语成绩都很稳定,理科综合也还不错,唯一有些力不从心的就是数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