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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样是过于矫情,可阿笙就是忍不住心中的疙瘩。崔珩晏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里,自作主张地替她决定好一切。 喜欢的人也好,讨厌的人也罢,毒药入骨不算得什么,就连服下治疗的药液前都还要盘算好一切,连让她忘记自己都做好了打算。 既然都这么厉害了,还要什么伪装不舍的告别? 自己去和骆驼缠缠绵绵到天涯吧。 然而是近来总是沉默不语的花锦递过来这本残破的手札,旧有的血色和淡的像是幻梦的杜蘅香气浓缩成清淡的花苞,曾经在拉扯中挤出的褶皱被尽数拂平,还是旧年岁的样子。 她低声说:“这是公子给你的。” 于是阿笙又得以重逢这久别的梦境。 她倒是要看看,公子都跑去西戎了,还能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阿笙在想什么?”公子羽睫上的雪沉进酒液里,滴答出缠绵的涟漪,就连无色的薄唇都因为室内的暖炉升腾出一点淡淡的朱色。 好看极了。 无声笑起来,阿笙甜糯地开了口:“公子不会想知道的。” 她在想,公子还会怎么杀了她。 将大氅挂到了一旁,崔珩晏的指节落在酒盏上是透明的玉色,就连嗓音都是轻柔和煦的:“阿笙有没有想我?” “有的。”阿笙如实回答。 无论是一夜天明的黑甜梦境,还是曙光微白的清寂黎明,她都会想起来公子。 就只是想起来而已。 就像她挂念旧年在涿郡的崔府见过的那些海棠,现在还在开吗? 崔珩晏拾起来酒盏递到唇边,温柔地说:“我也很想阿笙。” 酒液浸透唇瓣渗入喉咙用不上多久,甚至哪怕是一朵雪花飘散下来的时间,都远比酒入腑脏的时间要来的绵长。 杜蘅香气近了。 是谁修长的手指捧起她的脸颊,呼吸声都因着过于近而悉数可辨,公子唇齿中的酒香绵延进阿笙的嘴唇,还带着初雪的沁沁微凉。 止渴。 用来止渴的并非是醇厚的普通酒液,而是鸠酒啊。 火辣的酒液一路燃烧进喉管,最后落地的位置是否会是剧烈跳动的心脏? 反手扯住崔珩晏的袖子,阿笙的唇因为水液的浸湿在微微闪着光亮,就好像公子的一般。 她甜美的眼尾轻柔地弯起来,细声问:“我又要死了吗?” 公子眼眸是细碎的光点:“我和阿笙在一起呢。” 然后在从未有过的翻搅剧痛中,他们又交换了一个湿润而缠绵的吻。 阿笙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喃喃道:“公子,有点痛。” 就算是在梦里,崔珩晏也总是这样温和地拢过她的手心,汗水涔涔滴落成雪,来年春日又会点在青翠的芳草上酝酿成温热。 青白瓷片的酒盏滚动在珊瑚颜色的条桌上,屋外的暗沉天光照下来,反而是明亮而干净的。 在朱色的血液渗出唇瓣的前一秒,在有一朵雪花凋零在阿笙裙裾的前一刻,在柳亸莺娇的春色席卷上空茫枯草的前一瞬,崔珩晏低低笑起来:“我知道。” 就在阿笙沉入梦魇中时,另一伙人还在日夜兼程地赶路。 浩如烟海的沙漠上,驼铃的轻响几乎都要湮没在沉而软的沙子里,太阳灼然得吓人。 “怎么,你喜欢他?”收起缰绳,公子恹恹地遮住额头,望向最前面的西戎三王子申诃巅。 这么大的日头居然还能生龙活虎,真是佩服。 姬昭时微微挑起眉:“不行吗?我就喜欢这种异族的男郞,鼻梁高、眼窝深,孔武有力能挑得起担子,性子单纯还不会算计,从来不会欺瞒于人,特别是自己的心上人。” 崔珩晏放下了手,面无表情:“我觉得你好像在意有所指。” “错觉,错觉。”姬昭时打了个哈哈,抽了下骆驼的驼峰,“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讽刺你是心思深沉、娇气病弱、就知道骗人家小姑娘的混账公子呢?” 崔珩晏瞥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来这里,你还记得吗,公主殿下?” 不是为了旁的,还不是今上姬无厌不太放心这位公主瞧上的异族王子,所以还要劳累他走这一趟看看申诃巅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换言之,这两人能否顺利地成婚还要看崔珩晏的说法。 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求饶,姬昭时闷闷道:“还不是因着我母亲回去了,他嫌我碍眼,只知道找借口。” “姬将勤不是只剩下两条腿了,姬无厌也不在乎?”诧异地挑起眉,崔珩晏嗤笑道。 姬昭时把扑在嘴里的沙子吐出来,“许是因着姬将勤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吧,反正还有一个姬补绌,虽然也不是父皇的亲子。” “那就好。”崔珩晏矜贵地一笑。 哪里好,好在哪里啊?旁边的阿余简直要憋出内伤。 这两人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讨论今上的内帷事,真的好吗? 还有,如果姬将勤、姬补绌连着姬昭时都不是今上的亲生孩子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胡闹了啊? “还有一点。”不知道阿余的满腹纠结,公子抬眸看了眼潇洒骑着骆驼还唱歌的三王子,悠悠道,“他知道本人要和你成婚的这个事情吗?” 姬昭时嘿嘿一笑,尴尬不已:“马上就知道了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