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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说得好笑,我往常来你这儿时,你可是自诩自家药材又好又便宜,还邀我常来。如今……这钱怎么了?我自幼研习佛法,无论对着谁,但凡是我应了的,所抄佛经必然一笔一划皆用心,所讲经文定会一字一句皆斟酌。辛苦付出所得,有何不可!” 此时已有不少人围了上来,在旁窃窃私语。 掌柜的对了周围人说道:“听听!听听!我还是头一次见人将别家给他的东西当了钱后,还能如此大言不惭的!” 有人问道:“这漂亮的小娃娃是谁啊?” 掌柜的还未开口,另一人认出庄肃郎,便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庄知州家的公子啊!” 围观之人“哦”了声,开始对着庄肃郎指指点点。 庄肃郎脸色变了变,正要开口,一个妇人从药铺中出来,手中拿着几个纸包。 掌柜的见是自家妻子,皱眉说道:“你出来干什么?进去进去,这儿没你的事。” 妇人踌躇了下,看见庄肃郎,唤了他一声,将几包药往前递了递。 庄肃郎还未接过,掌柜“啪”地将药打落在地。纸包承受不住大力,裂了开来,草药洒了一片。 掌柜的怒目而视,妇人瑟缩了下,垂着头说:“我,我给公子再去拿包。” “就他你还叫公子?东家太太怎么说的你全忘了?” 妇人低头嗫喏着说道:“公子人不坏的。还记得母亲上次病重时放在枕下的经文吗?其实是公子悄悄赠与……” 掌柜的不喜反怒,瞪着眼吼道:“原来你说是在寺中求得的,全是骗人了?他让你不要声张,你就帮他遮着掩着了?”说着将自家妻子朝屋内狠推了一把,“你给我老老实实屋里待着去!” 妇人没料到自己的话起了反效果,小声说了句“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你何必……”,被夫君又瞪了眼,只得低眉顺眼地回去了。 围观之人中传出个尖利声音:“我还当这小公子当真是小仙童,只给富贵人家动笔呢,原来咱们当初若是有个一丁半点儿的病痛,也能求了他的字儿来啊!” 有人附和了声,又有人不赞同道:“得亏了你没求来,不然现在知道那是小骗子写的,可不就后悔死了!” “没想到庄知州两袖清风为人正气,却得了这样一个儿子。” 庄肃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思及病重的母亲,看了看地上药材,弯腰正欲捡起,一只臭脚伸来,将那些药材狠劲碾了碾。 庄肃郎腾地站起来,眼中冒火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神色睥睨地看着他,“怎的?还发火了?知道我们店东家是谁不?那可是知府大人的表舅子!你爹见了知府大人恐怕还得赔小心呢,我还怕了你不成!” 庄肃郎忽地笑了,“哦,原来是只懂得仗着人势的家伙啊!” 掌柜的愣了下,听到旁边有人笑了,才反应过来庄肃郎在骂他是狗,顿时火了。 他挽起袖子卯足力气正要伸手去推庄肃郎,谁知斜刺里哗啦啦跑出七八个衣着统一的家丁,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掌柜的正要发怒,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山一样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儿有什么好药没?哥几个最近病了,需要弄点药来。”汉子一手勾了他的颈项,一手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掉了个个儿,硬是揽着他就朝里面行去了。 掌柜的扬声唤伙计,半天没动静,在汉子粗壮的手臂中好不容易扭了下头,才发现两个伙计一人面前挡了一个壮汉,其中一个吓得面皮发抖了,另一个正陪着小心,正开口说要给爷们端茶。 掌柜的顿时没了气焰。 其他几名黑衣家丁正在屋外掐腰而立,虎视眈眈地看着围观者。那些本就是好事之人,见这些人着实可怕,又看庄肃郎孤零零站在那儿没人和他吵嚷了,觉得无趣,啐了几口就也离去。 待到人散了,一个长了三角眼的家伙对着庄肃郎毫不客气道:“方子呢?” 庄肃郎早就细细看过他们的黑色短装打扮,此时闻言,便将方子拿了出来。眼看三角眼将方子交给那魁梧汉子了,他这才扭过头,四顾看去…… 杜九娘量完身,绣坊里喝了两盏茶,又挑了几条漂亮手帕,这才心满意足出了门。谁知马车行了没多久,在一处僻静地方被人拦住了。 听到对方清清朗朗的声音,杜九娘默了默,就也下了车。 铃铛的环佩声由远及近。庄肃郎迟疑了下,终究是半侧过身子,低声说了句:“多谢。” 与杜九娘相处多日,对方的习惯他还是知道的。 这位姑娘向来喜欢吸引人的注意,无论视觉还是听觉都不放过。平日里在伯府行走,她尚且要带上五六个人才算过瘾,若要出府,自然更是摆足了架势。 今日四个丫鬟坐镇,八个家丁护送,这还是她最低调的时候了。 杜九娘闻言看着少年倔强的侧影。 先前的庄肃郎有种刻意为之的仙气,有种淡漠疏离的感觉。如今他道谢时别扭的样子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倒是可爱了不少。虽说他比她高上许多,但到底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而已。 此情此景下他依然能将“谢”字说出口,实在是出乎杜九娘的预料。 其实,杜九娘当时那么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且她觉得庄肃郎背景强硬,那事不会产生多大的波动,谁曾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