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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没再说话,垂着头低声啜泣, 林老夫人无可奈何叹气道:“你也快是活了半百的人了, 道理我这个做娘的没给你少讲, 晚间你闭眼在床上也要仔细去想想,把那些道理领悟透彻, 方明白待人处事,为人父母、为人子女的法子啊!” “我对你们是怀了私心在, 确也不能太过有失公允, 这些年给你找的大夫偏方都不少,你没能生个哥儿下来,季老夫人平日里也没说你什么, 换了旁的人家还不知道私下多少龌龊事儿出来。”林老夫人探头去看了外间门房确实闭紧了, 才又挪回身子压低声音道:“你还记得和你前后错开没几天出嫁的那家?” 林氏想了想, “您说的是冀州左领家的悠姐儿?” “嗳, 就是这丫头,从前还常和你玩的。”林老夫人嘴说的干,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道:“你嫁到了伯侯家, 悠姐儿嫁去了定山侯,那悠姐儿的母亲早些年还时常到我面前显摆,这两年就默默无声了。一问怎么回事?悠姐儿过去定山侯就是高攀, 婆家妯娌间瞧不起她,十来年孩子怀的不少,一胎接一胎的,生了□□个全是女孩儿。” 林老夫人摇摇头, “定山侯什么样儿的人家,那家子弟本就风流成性。一年四、五个姨娘往上抬着先不说,十天半个月底下就有半大的丫鬟被破了瓜,还是悠姐儿院里的丫头,年纪小小也不懂什么,几个月的功夫,统拢才个丫鬟里面就有三、四个突然显了怀。” “这算...什么事儿?”林氏惊掉了舌头,想起清姐儿还坐在旁边,用手捂了林老夫人的嘴,“您可莫说了,清丫头还在旁边呢,这都什么污糟事儿,定山侯也是二品侯爵,府里就这等风气?” 林老夫人眼皮儿微微耷拉着,把林氏的手捂在手心里,“...这些世家大族里面阴暗旮旯的事要讲,没个把月都是说不完的。清姐儿十六也算半个大人,日后自己做当家主母,多听些也无妨。” 她转头打量了坐在一旁乖顺的外孙女儿,想起点什么,面上露出些笑意:“上次你来信说清姐儿定了亲,是西街吴家,请期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林氏揉捏了袖子在指尖打转,含糊其词,“这事现在还说不准呢...” “什么说不准?”林老夫人侧过身看她,“满临安都知道的事情了,还有什么说不准的?” “这...这...”林氏慌慌忙忙想要遮掩,又找不到托词,手指给袖子勒的指尖通红,都快涨破了才松开。她深吸一口气,“这边婆婆还为着昨日的事情生气,连彩礼都收拾好了,说要去吴家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这算什么话?”林老夫人一拳砸在桌上,盖碗满溢的茶水渐开,晕湿了桌子,木头的颜色深了一截子。 她睁大一双灰白的眼睛,额间的皱纹绵延重叠,有些气愤道:“何至于就断了清姐儿的姻缘,虽说是季家上门去退亲,可旁的人会怎么想?还不知道要怎么揣测,等闲言碎语起来,清姐儿还怎么结亲?” 季婉清听到身体僵硬住,掐住袖口的手指摁的发白,许久才抬起头来,看着林老夫人说:“晚清觉着祖母应该是不大喜欢我的...弱势这次退了亲嫁不出去,我就陪在母亲身边好了...” “姑娘家讲什么胡话呐?”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季婉清的肩膀,安抚道:“此事你莫忧心,接亲不容易更何况退亲...我待会儿回去前再去见过你祖母和她好好说说,哪里至于这么严重!” 季婉清却阻拦道:“外祖母还是不去的好,您刚过来,这本来是季家的家事,您若是突然插手,祖母必然不会领情。” 凭份儿私心,她也不愿意嫁去吴家,书香清流世家名声好听,规矩却是极重的,整日约束着如何做事不说,吴家门第在她眼里还是低了些。如果要嫁,她也要嫁去顶上的功勋、贵族世家。 林老夫人思索的认真,觉得婉清说的不无道理,毕竟是在季家宅子从小长大的,也更懂你就是的脾性才对。 这番话也就止住了,等林氏心静下来,也没动不动就哭起。 林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嘱咐许多,“你也莫着急,先静了心在此处反省着,日日抄写佛经给门口的婆子送去季老夫人那儿,她总会晓得你的心意。更何况季老夫人寿辰也在下月初头,要办那些宴席她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到时候你的用场就来了,慢慢也不怕管家权收不到自己手里。” 说完林老夫人又安慰季婉清,“清姐儿也莫要忧心,怎么都是你祖母的孙女儿,她也不会说太过薄待了你。” 这些话季婉清没听进去,从窗户纸瞧见院外挨墙的花架子,无意识扯了一句别的,“安姨近来可好?” 林老夫人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想起这安姨是谁,顿时皱了眉,“她去了阁老家里这许多年...又是那个身份,她想回来林府还能闭了门不成?” 提起这个人林老夫人心里是有些气的,像是孽缘一样。她这一辈子碰到自己丈夫在外面养了户外室,接回来女儿都十来岁了,就是林安素。 这个庶女她还很花费了一番心思,寻了门儿好亲事,虽不是显赫的大家族,却也算得上朝中新起的贵门。哪知道别人不领情自己勾搭上了大阁老家中的小儿子,甘愿往男人床上爬,抬进门都大肚了...... 季婉清一双目从外边花架子上收回来,睫毛略略掀动几下,从林老夫人面上看到几分不耐,到嘴边的问题吞回肚子里也就没再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