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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源于汉人的东西,她身为谢家女郎,还能俱他不成。 一来一往,两人都落子极慢。 慕容盛先前还落子快些。 见谢幼安下的慢,他笑着睨了她一眼,便也慢悠悠地下。仿佛是在迁就她的速度,谢幼安当然也察觉到了,但她不为所动,依旧慢慢地下。 半柱香后,果然慕容盛的黑子大势已去。他笑道:“不愧是江宴弟子,是我输了。” “我的簪子呢?” “晚些让人送去。” 谢幼安心中微惊,怕他要细细检验,问道:“不知将军决定明日何时回燕?” “清晨天晓。”他拿起那本谢幼安一直在看的《孙子兵法》,笑道:“你当回了燕国,筹备军粮很简单么?近日一直在读孙子,可有所悟?” “打发无聊罢了,能有甚么所悟。”她谦逊道。 他语调疑惑喔了声,眼带笑意道:“如此聪慧的女郎,若说读了这么多日还无所悟,我可不信。”谢幼安不知他想说什么,便不语,揣测着他言下之意。 “为何不言了?” “我该说甚?” “无所得也好,也好。”他终是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朴素低调,毫不起眼。递到她手,道:“美人素簪绾发,亦美。” 谢幼安取回自己的簪子,松了口气。 “不如再下盘棋,若我胜了,便要应我一个条件。”慕容盛眼眸微挑,笑看着她道。 “反之,将军应我一条件?” 慕容盛颔首,将黑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竟还让她先棋。谢幼安自己是四品通幽,若发挥得好,敌手是三品具体她也能胜出。 谢幼安当下凝神,落下一子。 她判断慕容盛是六品,就算藏了几手,也没道理能赢她。所以明知不简单,但仍自觉胜算极大。 窗外掩着萧潇寒风。 半柱香后,谢幼安越下越凝重,纤手拈着白子,目光在棋盘上不曾移开。她自负颇精棋艺,除了几位较父辈仍年长的高手,甚少遇到过敌手。 但眼前这个慕容盛,明明是胡人将军,竟也棋力甚强,丝毫不在她之下。反观慕容盛,依旧气定神闲,脸上带笑。 一炷香之后,谢幼安看着满盘大势已去的黑子,抬眸久久无言,半响蹦出四个字:“殿下耍赖。” “休要污蔑我。”她此言甚不理智,分明是气坏了,慕容盛开怀大笑道:“我从未悔棋,也未多下一颗子,还让你先走,谈何耍赖?” “殿下真是深谋远虑。”谢幼安面色平静,内心咬牙切齿。在建康城的不逢敌手,到像是养在深闺了,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连自己的棋力逊色他良多,都半点没有丝毫感觉到。 “过奖。”他笑得猖狂道:“我与人下棋想输想赢,全凭心意,不过一念之间耳。此乃天纵奇才,凡人不敌亦是常态,你何须如此沮丧?”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倒是隐约有点王烨之的影子了。或是太过熟悉,谢幼安不由放松了些,忍不住嗤道:“棋或不及你,单凭琴书画玄谈,淑安不才,定然全胜于将军。” “怎能比这些,若说古六艺中礼乐射御书数。便有射与御两种,你不及我。”慕容盛打破她从容不迫的面孔,只觉得异常高兴,笑吟吟地道:“江宴的弟子不会不守承诺吧?” “殿下有何吩咐?” “留着日后再说吧。” 晨起练兵,午时正是慕容盛最忙的时候,他很快走了。谢幼安轻摸银簪,待周围无人时,轻叩簪头。簪子里打开是空心,里面全是粉末。 “他的话是何意思,警告我,还是我多心了?”她垂眸细思,将簪子藏在怀里,心道:“无论如何,赌一把吧。”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燕军都回营休息,星星点点黑幕。 她没料到的是,明日便撤军回国,燕卒却毫无松懈之意。不过这也无大碍。 谢幼安拿着一盏火烛,身着士兵衣裳,来到慕容盛帐前。簪尾在火烛烧烫,戳破窗纸,冒起淡淡白烟。谢幼安屏住气息,等了片刻,悄悄进入帐内。 慕容盛躺在胡床上睡得极沉,她将火烛吹灭,手在他身上很快找到令牌。还摸到一把匕首,抽出一看,刀身在月光隐泛寒光,是把利器。 看了看沉睡中的慕容盛,想着此子日后若能得势,必将是晋人大敌。谢幼安心中这么想着,匕首抵到他胸口,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再冷静,她毕竟是士族女郎,连鸡都未杀过,何谈杀人。 算了,他能不能得势还难说。 谢幼安收起匕首,藏入怀中,连着他的令牌随身玉佩,一齐摘下拿走。 随后朝着晋人驻军的方向,她步态从容地走去。 “且慢,你是何人?”果然被巡逻的士兵拦下,谢幼安旋即掏出令牌道:“我乃长乐公近侍,将军有急事要办。”领头的检查了令牌无虞,还了给她,抱拳让路。 谢幼安脚步稍稍加快,显得确有事要办,但毫不仓皇。一路无阻,顺利的谢幼安暗叹果然时来运转了。只要充作燕兵,在客栈以玉换马匹,天亮她便能回到晋军营里。 若是慕容盛的追兵到来,此地一路广阔她无处可躲。 谢幼安犹豫许久,决定在客栈待上一夜,天亮慕容盛若还没收兵,陆恒必会亲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