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雾在线阅读 - 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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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觉得我这位闺蜜有当媒婆的天赋,这么叽哩哇啦一大通下来,我差点都要信了。  我正琢磨从哪里下手,去订正她认知上的若干错误,她却忽然开了窍似地,极其兴奋地抢声道:  “咦我说,你俩这要是放在小说里,那还挺带感的呀!叫什么来着?噢我想起来了……久别重逢,先婚后爱。对吧?”

    我被她搞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发起怔。她趁机伸长胳膊,拍了拍我肩膀:“恭喜你,梁大作家。写了小半辈子扑街小说,终于把自己也搞成部小说了。”

    我失笑,拨开她手说:“你想多了。”

    我跟赵知砚没那么多狗血交集,大概只是条件合适,各取所需。要真像她说的放进小说里,应该会是那种最无聊的平淡风,看着看着能睡着,追着追着就弃文的。

    但这位资深读者听完又不乐意了:“你这思想不够基层。谁家爱情是从头到尾轰轰烈烈的?再怎么虐恋情深,最后还不是老实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这么无脑看好我的婚姻,我叹声,几乎不忍点破真相:“你知道什么?赵知砚这人是不婚的。他当初找我,是为了应付他妈。”

    这一句话很管用,闵雪戛然而止。  我喘口气,继续解释:“老人家催婚催得太紧,他顶不住,恰巧碰见了我,就把我拉下水了。我每个月陪他去看他妈,装装样子,他呢,允许我住他家里,不用自己租房,也不用分担房贷。就这么简单。”

    我说完,端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对面沉默了很久很久,足以看出这番言论对她的冲击之大,因此我预想中抬起眼看到的她的表情,要么是对我遭遇形婚的悲悯,要么是拍案而起的暴怒:“赵知砚,这死妈宝男!”

    可谁知道……  “老天爷,恋爱合约!”闵雪声音里带着惊喜,“那更有意思了啊!”  “……”

    我第一反应是,这孩子疯了。  第二反应是,她除了媒婆,好像还有个更合适的职业。

    “行行,笔给你,你来写吧。”我喊不醒一个活在梦里的人,干脆放弃抵抗。闵雪嘻嘻笑着,可惜笑了一会,她笑不下去了:  “不对你等等,我好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掰着指头算一算:“你说你是从霁城回来那天遇见赵知砚的。”  “没错。”  “你为什么要回来来着?”  “因为分手了。”  “分手后第几天?”  “当天。”

    又是一段诡异的沉默。  如果沉默收费,我应该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那什么,我来试着总结一下哈,”闵雪眨巴着眼,“如果我没理解错,那么你,在跟谈了十年的前男友分手之后,不到24小时,就跟另一个男人领了证。”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嘶……”闵雪倒吸冷气,“jiejie,这叫无缝接轨,您知道吧?”  “那怎么了,”我垂下眼,喝净最后一杯底咖啡,“我又不是出轨。”  “话是这么说不假,”闵雪面露难色地抓着头发,看来她梦终于醒了,“可外人谁知道啊?你让咱们同学听了,怎么想你们两个?”

    “所以还没让高中同学知道啊,”我说,“你是第一个。”  我找服务生要来甜品单,摊在她面前:“自己挑吧,是杀人灭口,还是吃人嘴短。”

    闵雪滞了半秒,开始疯狂翻单子:“我的妈,这八卦可太带劲了!我要点最贵的。”

    我们边吃边聊,走出店门已经是傍晚时候。雪在淡淡的天色里飘着,路上晶莹细碎地铺了一层。  我要尽地主之谊,掏出手机帮闵雪叫了回酒店的车。等车的功夫她冻得直哆嗦,我瞥她一眼说:“早跟你说了今天降温,就穿这么点回来,冻死活该。”  她回嘴:“老娘这么好的身材不露一露,还怎么钓男人。”

    是她一贯的作风,我听完忍不住笑了。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我脱了外套给她裹上,闵雪连连摆手说:“别呀梁初,给了我你自己穿什么,你那么怕冷……”  “我家离这儿不远,跑回去就好了。”我帮她拉好拉链,“倒是你,以后长点心吧。明天还要面试,冻感冒了怎么办?”

    她被我婆婆mama说教了一顿,不好再反驳什么。后来车子到了,我把她塞进去,她降下窗眼泪汪汪地望着我:“我就知道你爱我。”  姐妹情深的同时,不忘叱骂男人:“赵知砚这人怎么回事啊?这么冷的天,还这么晚了,他都不来接接你吗?”

    我抿唇笑了笑:“他手术多,忙。”

    出租车扬长而去,留了一路的白雾。我搓着手转身,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我看见不远的街角路灯底下,静静站着的赵知砚。

    第4章 C03

    微黄的路灯在颤,他肩上落了很薄的一层雪。我朝手里呵着气慢慢走过去,整个过程里赵知砚始终在打量我。

    “你怎么来了?”我问。  他说,“顺路。”  “那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走近了,我扬起脸看他。他垂眸,那瞬间好像有雪落进我眼睛里:“闵雪发朋友圈了。”

    我点了点头,没别的话可以再讲。接下来我们便顺理成章地并肩回家,清冷的夜里行人很少,我冷得边走边抽鼻子,那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偶尔几次我余光瞥见赵知砚侧过眼看我,他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后来我们到了家,他开门,习惯性地先进卫生间脱衣洗漱,我则把门带上,越过亮灯的浴室,走去把客厅和卧室的顶灯一盏盏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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