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侯门嫡女在线阅读 - 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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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今日出门上香还愿,孩子交由奶娘带着,让周姨娘从旁照看。

    此刻裹的跟粽子般的安然正眼巴巴的看着周姨娘在喝冰镇过的酸梅汤,馋的她嘴里泛酸。已是半岁大的她,虽然能坐起来,手脚也能挥舞,可张嘴依旧是咿咿呀呀,她都想给自己取名叫丫丫了。

    李瑾良见她直勾勾的盯着,用凉乎乎的手捏了捏她的脸:“姨娘,meimei也想吃,都流口水了。”

    安然忙吸了吸嘴,竟然流口水,太丢脸了。对着山珍海味她还没动静,可区区一碗酸梅汤就让她失态,立刻抿嘴,闭眼,不看不看。

    周姨娘笑了笑,只要沈氏不在跟前,她对这娃儿也没什么想法,已经有了儿子,她倒还想要个女儿,儿女成双,人生美矣。纤纤长指拿了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污渍,笑道:“那就喝一口吧。”

    奶娘一听,忙说道:“这奶娃子受不起凉,要不热热再喝。”

    周姨娘瞥了奶娘一眼,嫌她碍眼,打发她站远些。自己舀了一汤匙吹了吹,待到凉了,给她喝下。但对婴孩来说,也是微冷,却也恰好。安然哆嗦了一下,呷呷嘴,甜中带酸,喝多了奶水,换换口味也不错,不由咧嘴一笑,报以谢意。看的李瑾良也觉有趣,趁着旁人不注意,舀了一块碎冰塞进她嘴里。看她哆哆嗦嗦便觉好玩,也没想着婴儿经不住冷。

    结果到了下午,安然就拉肚子了,急的周姨娘如大难临头,一气请了三个大夫来,开了汤药,喂她喝下。只求在李二郎回来前,安然就无碍了。

    可到了傍晚,沈氏还愿望归来,安然依旧是上吐下泻,还发着低烧。

    安然迷迷糊糊的看着焦躁的娘亲,很想说我没事,屋里那么多人很吵,她想睡觉。

    李仲扬赴宴回来,听奶娘战战兢兢说了这事,先散了屋里大半的人,让大夫和奶娘好好看着孩子,劝沈氏去睡一觉。沈氏哪里放得下心,不肯去睡。李仲扬明日要上早朝,不能陪着,又不想见到周姨娘,便去了何采那。

    往那边走时,又想起那日她伏栏喂食的模样,如画中人,不食人间烟火。若周姨娘有她一半乖巧,这家也安宁了。忽然想到那日母亲走时,让他多去何采那。不由顿足,母亲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在用自己的儿子来帮她弥补她对冯嬷嬷的愧疚,从未考虑过他的想法。

    自小便是如此。

    他不怪母亲疼爱大哥,甚至那非一母同胞的四弟比他更像亲子,他也不怨。他只是恨,为何母亲要将李家的不幸归结在他是逆生子的头上。每逢不幸便以埋怨眼神看他,将他视为祸害源头。甚至在大哥爬树跌伤,也指着他的头说“生你,一世不祥”。

    他做错了何事,他也想像个正常人,顺生顺产。可天不由他,所以便该背负这恶名么?

    越想,面色便越是凝重。

    明明是还未到而立之年的人,却有着苍老萧瑟的心境。拼了命的寒窗苦读,悬梁刺股,为的就是能早日离开这吃人的李家。可似乎到底是迟了一步,他的魂魄,早就被吞噬的脏恶,连他也不想每日三省吾身,因为只会更加憎恶如此的自己。

    负手站在廊道下,下人打了灯笼静声立在后面,只道他是为女儿的病烦心。谁能想到,外在光鲜得意的人,内心却已腐烂不堪。

    许是风雨欲来,屋内闷热。何采在池边泡凉了脚,一人提鞋回来,从廊道另一头过来,便见一个身形颀长,发绾玉冠的男子负手远目。灯火不动,投映下的光火却不安分的在微微晃动,照在男子脸上,说不出的清冷,说不出的俊美。

    李仲扬蹙眉往那抹人影看去,何采便觉他的眸子寒光慑人,却含着隐约落寞,这一看,便忘了避开。等见他走来,已是来不及摆出冷漠的神色。

    李仲扬看了看她手上提着的粉色莲花绣花鞋,又看向她的身后:“婢女呢?”

    何采答道:“打发走了。”怕他多想,责罚下人,又道,“不喜欢人跟着。”

    不喜欢人跟着……依旧是简单而又不考虑后果的做法和说辞,李仲扬也习惯了她说一不二喜独处的性子:“进屋吧,外头凉。”又回头向下人道,“打盆热水来。”

    进了屋里,何采自己换了便鞋,才想起应当先伺候李仲扬。

    两人无话,等下人打了水来,婢女也早被轰醒了,院子里走动的人一多,夜便不静,听的何采直皱眉。当初沈氏给她配下人,她只要了个端饭的丫鬟,免得烦心。可沈氏按足了规矩来,两个粗使的仆妇,两个贴身的丫鬟,外加三个干重活的男丁。开始他们不敢听她的话去休息,后来何采关紧大门,他们才懂得这主子不同,喜欢安静已到了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程度,这才敢不伺候在跟前。

    谁想那几个月不来一次的李二爷不吭不响就来了,惊的他们收到风声立刻起身,在外头等候。

    何采把玩了一会杯子,见李仲扬在灯下看书,问道:“安然好些了么?”

    李仲扬稍显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一直以为她躲在院子里不问世事,什么都不管,原来不过是人躲着,心却在外头,家里的事她还是有在探听的:“大夫来过,烧还未退。”又道,“水要凉了。”

    何采连看也未看:“等着凉。”

    李仲扬想着刚才见到她的场景,没有多问。两人又无话了,他继续看书,何采也在等着水凉。屋内寂静,却又不显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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