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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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媚》 作者:容千丝 第一章 #1 晨风拂过教坊庭院,十余名丽人或倚栏巧笑,或拈花簪鬓,以待甄选。 林昀熹独自立在墙角碧桃树下,静听悠扬曲韵、院外此起彼伏的竞价声、院中人非议…… 花瓣簌簌飘向她那袭荼白裙裳,尽显体态娴雅,丰神绰约。 纤腰不盈一握,勾得旁人视线流连。 “那位……无需参加选拔?”一名绿裳女子以团扇半遮面,悄声发问。 余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纭。 “司乐对她严防死守,怕是另有安排。” “想当初,靖国公显赫至极,林千金艳冠京师,何其风光!” “就是!位高权重如晋王世子、称雄一方如棠族王子、才华盖世如霍七公子、前途无量如刘大人……诸多闻名遐迩的青年才俊,纷纷拜倒在石榴裙下!若非她恃媚而骄,连累贵人沦为残废,祸及家族……圣上怎会狠心御笔朱批,将林家给端了?” “长得美貌、出生尊贵、家财万贯又如何?今非昔比,丧家之犬,病怏怏的,还能翻得起浪来?” “嘘……” 十数双眼睛不约而同觑往渐近的高挑倩影。 天生媚惑入骨,偏生转眄流精,澄明如水,夹杂亦假亦真的茫然。 容光潋滟,心神可悟,言语难述。 众女平添“萤烛无从与日月争辉”的自惭形秽,冷嘲热讽化作礼貌而不失忌惮的微笑。 ··· 林昀熹信步而过,从容应对,实则早把她们先前的嘲讽一字不落听进去了。 耳力太好,还真是愁人哪!该听的,不该听的,都清晰入耳。 可她真如她们所说的妖媚跋扈? 她无法确定。 只因十日前,她从漫长睡梦中苏醒,只记得自己为靖国公独女,其余一概想不起来。 后被老嬷嬷告知,她父亲遭罢爵抄家流放,身为异族郡主的母亲被接回娘家,下人陆续遭贩卖。 而她,重病不起,昏睡多日,醒时以罪眷之身没入教坊。 简而言之,便是天之娇女跌坠谷底。 唉……脸朝地那种。 记不起任何一张面庞、任意一桩恶行,脑子里却有个声音——一切全是她自找的,必须乖乖听话,才可保家人性命。 她用尽方法唤醒记忆,如用器物敲打头部,用头颅撞向墙壁,屡屡被人视为自残而受阻挠。 无计可施之时,她变卖仅存饰物,请大夫诊治,被扎得满头针,于病情无分毫起色。 人们当面客客气气,背后阴阳怪气,使得她日渐接受自己曾是“妖艳祸水”的事实。 ··· 循喧哗声抵达镂雕砖墙边,外头花木扶疏,空旷处聚拢百余人,正围着一高台,轮番竞价。 曾听人言,偶有女乐求得刑部特赦文书,经公开赎卖,即可落籍。此时,常有心思龌龊的投机者混迹于竞价场,伺机抢夺美人,以获快意。 “二百两……” “二百三十两!” 惊觉价格远超常人的几十一百两,林昀熹不禁好奇:是谁这么值钱? 挪步远望,台上悬挂的画卷绘有一少女,披素缎、戴碧花,秀眉娇蹙……好吧,虽称不上惟妙惟肖,还能认出是她。 若非碰巧路过,大概连被卖了也不晓得呢! 然而众叛亲离之时,是谁替她争取特赦文书? 场上竞价已逾四百两,不少人眼里闪烁垂涎之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眼看这帮人半数油头粉面,或脑满肠肥,尽是风月情态……随着报价不断上涨,林昀熹的心寸寸下沉。 如落入其手,只能沦为玩物。 “一千两!” 源自女子的沉着嗓音乍然响于人群。 从五百两直接跳至千两?闻者愕然转目,只见一位气度不凡的紫衣妇人缓步行出。 她年约三十六七,衣裳简雅得体,眉目与林昀熹有三分相似,艳光逼人。 “别说千金,即便万金,林家姑娘也担得起! ”她环视场内,容色决绝。 场内个别青年意欲争抢,对上她势在必行之态,无不退却。 见众人识趣,那夫人笑靥舒展,轻摆袍袖,命人抬上一箱箱现银。 林昀熹记起老嬷嬷离府前谈及,她母亲有位孪生meimei,同为棠族郡主,由于特殊原因和族人闹翻了,后因夫婿崔将军亡故而归京,育有一子,与林家来往甚密,视她如己出。 难道……是她的小姨崔夫人? 她心头暖意流转,巴不得立马冲出,紧紧拥抱醒后所遇的第一位亲人。 连日以来被舍弃遗忘、冷落嘲笑的心酸,融为热泪,盈满眼眶。 如被亲戚赎走,她必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绝不活成大众所鄙弃的模样。 “崔夫人,且慢!” 就在林昀熹惊喜交集之际,门外数人步履匆匆而至。 为首者面目饱满,服饰整洁,自带圆滑世故与嚣张气势。 “鄙人姓孟,为晋王府管事,奉圣上之命,聘林家姑娘为乐师,即日接入王府。” 他神态笃定,双手捧上一卷碧玉轴绫锦手谕。 全场有顷刻静谧。 参与竞价的公子哥儿小声感叹:“难怪晋王世子数月足不出户,昨儿竟亲自入宫,是为这圣谕吧?” “可惜了!此温香软玉若落在我等手里,自会疼惜些!被世子爷拿下……断腿之仇!还不往死里折腾?” “啧啧啧……只怕‘死’得飘飘如登仙吧?” 议论声中,崔夫人眸泛泪光,咬唇往前挤,不顾尊卑之分、男女之别,强行给对方塞了一大锭银子。 “请容我求见王爷……” “说‘聘’,已顾全两家情谊和林公颜面,”孟管事皮笑rou不笑,拒收银两,“夫人何苦为难老奴?” 崔夫人泪眼婆娑,眺望内院,恨不得望穿院墙,骤然双足发软,跌坐在地。 霎时,人堆乱作一团。 ··· “什么人!”院门守卫惊觉有人外冲,意欲阻挠。 冷不防一窈娜身影如行云流水般错开半步,从两柄长刀下滑了开去,仿佛御风飘来,姿态轻盈得出人意料。 台上台下惊叫连连:“那不是林千金吗?” “果然比画像好看百倍!” “怎么跑出来了?快拖回去!”护卫唯恐她趁乱逃乱,一拥而上。 面对如狼似虎的陌生面孔,林昀熹的一颗心已跳到嗓子眼儿。 自知不该轻率行动,可目睹亲人晕倒,周边人心怀叵测试图拉扯……她岂能袖手旁观? 孟管事见状,皱眉:“姑娘即将成晋王府一员,理应注意行止,勿失了身份和脸面。” “有劳提醒,”她收拾残勇,肃然而立,语气淡淡,“我未离教坊,暂时丢不了贵府颜面。” 纤柔身姿自带不可侵犯之感。 孟管事与闲杂人等一凛,讪讪退开。 在林昀熹揉掐下,崔夫人悠然睁目,勉强回神,觉察她手上缠满纱布,惊呼:“孩子,你的手……?” “您还好吧?”林昀熹虽对小姨毫无印象,仍被血亲之间的关切所感染,“我没事,迷糊时不小心烫的。” 崔夫人痛心拭泪:“多番布置,千防万防,还是没能救你于水火……” “您的大恩大德,昀熹牢记在心,遗憾无以为报。圣命不可违,您勿再冲撞贵人,好歹……为应考在即的表弟着想。” 林昀熹听闻表弟聪慧,若能振兴崔家,自有法子救父亲。 “你、你……” 崔夫人听她提“表弟”二字,震悚之情无以复加,嘴唇哆嗦,半晌挤不出话。 “这事我自个儿扛!进王府后定当谨言慎行,决不让爹娘和您cao心。” 她语气坚定,极力掩盖对于未知处境的忐忑。 崔夫人瞳仁微扩,惊中带疑,如魂魄陷于久远思忆未归。 良久,她拉过林昀熹的左臂,掀了掀袖口,似想查看什么。 兴许大庭广众下多有不便,她终归将那银锭子悄悄塞入姨甥女掌中,哑着嗓子嘱咐:“照顾自己。” 林昀熹起初不愿拿小姨的银子,但自忖无所依傍,遂咬牙收下:“是,您放心。” 因未能寻获相关记忆,更猜不透态度微变因何而起,她只得依依不舍道别,目送仆役搀扶崔夫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