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真的没有弃养灵宠 第23节
风辞偏头看着沉睡不醒的裴千越,心里忽然又泛起点惆怅。 他一时失神,才注意到萧却还在等待他的回答。风辞清了清嗓子,道:“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和他还好好在外头,我不小心划破了手,他的神识就忽然清醒了。我追进来,然后……你都看到了。” 他隐去了自己的猜测,其他的倒没有隐瞒。 风辞不爱说谎骗人,何况这也没有什么骗人的必要。 萧却皱了眉:“可城主此前从未嗜血。” 风辞:“是么?那倒是奇怪了。” “的确很奇怪。入定沉睡时,通常不会因外物苏醒,除非神识感知令自己心绪大动之物……”萧却顿了顿,说出了结论,“他多半很喜欢你。” “咳咳……” 风辞原本还在认真听他分析,听到最后却被呛了一下。他指着裴千越,难以置信:“是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种喜欢吗?” 萧却不答。 风辞收回目光,继续擦拭身上的血污。 密室内有好一阵寂静,片刻后,萧却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辞动作一顿。 这些天相处下来,萧却对风辞的态度始终如第一天所说那样,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这还是他头一次越过这个底线。 甚至直接质问了风辞的身份。 一语中的,不愧是裴千越留在身边的人。 “想要平复修真者的识海,需要修为境界比其高出许多。何况城主的识海已濒临失控,哪怕六门首座亲临,都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萧却看着风辞,声音温和却十分坚定,“你究竟是谁?” 风辞反问:“你觉得我是谁?” 萧却不答。 他的视线在风辞身上端详片刻,时间长到风辞甚至觉得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可萧却只是摇头:“不知。” 萧却:“……但你这样的修为,绝不该是一名普通的仙门弟子。” 风辞没急着回答。 他脚边就是散落的香炉烟灰,风辞捻起一点,在指尖把玩:“你配的这香料,使用了好几种南疆特有的草药,你应该也不仅仅是普通的阆风城弟子吧?” 萧却没有隐瞒:“我本出身巫医谷。” 巫医谷地处岭南,世代研习医毒之术,派内弟子既是行医圣手,也是使毒行家。不过,由于地处偏远,巫医谷很早就淡出了各大仙门的视线,巫医谷传人也鲜少踏足中原。 若非六门建立,许多新入门弟子甚至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当年我因故出谷,城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愿留在他身边侍奉。”萧却平静道,“如今的我,只是一名阆风城弟子。” 风辞不怀疑他的话。 有个裴千越这种性情不定,该时不时发病的首座,萧却还能始终不离不弃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这忠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风辞又道:“那你应该看得出,我对你家城主并无敌意。” 萧却点点头:“我知道。” 从城主的神识愿意接近这人,就说明了此人对城主并无恶意。但凡此人存一点坏心,这几日都有无数的机会下手,何至于到今日,险些命丧于此,还耗费灵力救他。 “那不就行了?”风辞道,“你只要知道我接近他并非有所图谋就够了,至于其他的,那根本不重要。” 风辞顿了顿,朝他微微一笑:“……我现在,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阆风城弟子而已。” 萧却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应道:“我明白了。” 风辞感觉到自己恢复了点体力,撑着玉床边沿站起身,又想起件事:“他醒来之后,还会记得这些事吗?” “不确定。”萧却道,“城主的识海依旧很不稳定,清醒过后很有可能出现记忆混乱,更有可能将这些全都忘记。” 风辞刚放心下来,便听萧却又道:“如果他忘了,我会告诉他。” 风辞:“……” 你真的要让裴千越知道,他在昏迷期间对一名外门弟子又是亲又是蹭又是占便宜,还差点把人家的血都吸干吗? 而且,裴千越要是真知道了这些,他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风辞可不相信以裴千越的脑子会想不出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那个……”风辞斟酌着开口,“我觉得这件事吧,城主如果知道了……” 萧却打断他:“城主应当知道。” 青年在这件事上难得表现得极其固执,风辞好说歹说,都没能动摇对方的决心。 “那你别着急说总可以吧。”风辞和他谈条件,“起码给我十天时间。” 十天时间,足够让他试出裴千越究竟对他什么态度。 萧却:“五天。” 风辞:“……八天。” 萧却:“三天。” 风辞:“……五天。” 萧却沉吟片刻,口中那个“一”还没说出口,风辞连忙打断:“好,三天,就三天!” 萧却收回目光,风辞在他眼底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真不愧是裴千越养出来的人。 风辞懒得再与他计较,轻轻笑了下,转身走了。 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这满身的血腥味,打算找个地方换件衣服。 *** 陆景明这具rou身灵力低微,今日闹了这一通之后,就连风辞也难得有些疲惫。 于是,他本着这一切都是因裴千越而起,正大光明占用了城主大人的浴池。沐浴完毕后,换了衣服,回到大殿,直接躺上了城主大人的床。 城主睡的床可比外门那些舒服许多,床榻又大又软,够风辞在上头翻滚好几个来回。 他带着一身沐浴过后的潮气,将自己完全陷阱柔软的床褥里,舒适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夜空中黑雾笼罩,不见星月。黑暗的树林里,一道高挑的身影缓步而来。 风辞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袍,衣摆隐有流光浮动,叫他整个人都仿佛从光中走来。他没有穿鞋,赤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古老而悠远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天命所向,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你必须完成它,不惜一切。” “……只有你可以。” 他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又或许只在须臾之间,风辞在一片湖泊前停下脚步。湖面忽然有一阵风吹来,吹起他衣袂翻飞。 月色破云而出,照亮了这片树林,也照亮了湖面上青年的倒影。 清俊,冰冷,不染纤尘。 ——那是风辞真正的模样。 俊美的青年望向自己的倒影,唇角似乎扬了一下,眼底却无悲无喜。 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话了。 他说:“知道了,父亲。” …… 风辞睁开眼。 他已经许久没做梦了。 事实上,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是很少主动入梦的,除非有人托梦。 所以,风辞每次做梦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比如上一次天道托梦,让他看到了不久后即将毁灭的天地,不得不回来收拾烂摊子。 至于这次…… 风辞抱着被子回忆了一下方才梦境的内容,眉梢微微蹙起。 神神叨叨,不说人话。 ……算了吧。 反正如果真是天道要给他的重要预示,他却没能及时领悟,天道老爹还会给他第二次提示。 十分人性化。 风辞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再理会,翻身坐起来。 ……然后就对上了一张冰冷俊美的容颜。 殿内的光线十分昏暗,裴千越穿着一身几乎融于黑暗的玄色衣袍,微低着头,黑绸覆眼,看不清神情。 他就这么静静坐在风辞床头,不知坐了多久。 不得不说,还真是有点吓人的。 第16章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座的…… 风辞自问有几千年的见识,但也从没见过这么骇人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