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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交到接应的仆从手里就行,但她离去之时却被周世尧的随从叫住了,他面上端着严肃,语气带有几分不悦:“你是怎么做事的?衣服都洗不干净,殿下叫你进去问话。” 周围看守的将士平视前方,并未将此事看在眼里。 娄一竹佯装胆怯地应了一声,跟在随从身后进去了。 帐里就只有傅骞一人,他双手背负在后,一件玄色大氅衬得他高贵孤冷。 随从将她送进去后就默默地藏在了角落的阴影里。 在烛光氤氲中,傅骞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抬起手,在她的额间轻触了一下:“看来是好全了。” 眼前便是傅骞衣领处绣着的金蟒,倒映着红艳的烛光,更显得矜贵遥不可及。 又来了,这种感觉,从众人的态度到踏进这个营帐,她心里悄然滋生了一种陌生感,她还是不能习惯傅骞现在的身份,之前知道他在演,她陪着逗弄倒还没什么,如今坦白后娄一竹却觉得有什么已经变了。 从前傅骞只是她一人的影卫,如今却是受万人尊上的皇子,而她此刻连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个贱籍的罪臣之女。 娄一竹此刻并不愿去想以后,只想先把眼前的仇恨了解后再说,她压住心里的异样,冷静地“嗯”了一声。 “我叫人打点了一下,以后你——”傅骞沉如酒酿的声音微顿,在开口就添了几分局促,“可以日日来我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傅骞的目光就不在她脸上了,只在她身后空无一物的帐帘上乱扫。 娄一竹直勾勾地盯着他,忽然发现傅骞脸上的面具换成了她送的那面,一切都如同从前的他一般,她淡淡地提起了嘴角,“好。” 觉察到娄一竹今日话很少,傅骞以为她还未从小盈死去的悲痛中走出来,便兀然握住她垂落的手腕,将她往座上领。 “殿下,魏将军派人来传话了。”帐外传来将士的通报。 娄一竹动作稍顿,本想开口离开,却被傅骞抢先一步拉进了一架从头挡道脚的屏风之后。 “进来吧。”傅骞让她呆在此地不要出声,转眼又成了周世尧,走上主位等人进来。 视线里的傅骞高高坐在黑狐毛垫着的座椅上,那传话的将士一进来就跪在了他面前,傅骞的目光带着上位者常见的漫不经心,问道:“何事?” “属下不知,将军只让带一句话,说是—”将士微微地抬起了头,但视线却不敢落在傅骞的脸上,“擒贼先擒王。” 这五个字说的字字铿锵,清晰无比地落入了娄一竹的耳里。 擒谁?蒙塔新王?还是…百里俭? 若魏戎想对百里俭动手,那岂不是正好与她的想法撞上了。 只见傅骞眼帘半敛,嗓音深沉:“知道了,你下去吧。” 传话的将领促声应下,手脚利落地快速离开了。 “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待人走远后,娄一竹从屏风后走出。 傅骞本在想着什么,闻言才站起身,走下主位:“什么?” 娄一竹眼角余光从角落的随从上飘过,近身贴在了傅骞颈侧,温软的吐息柔柔地打在他的耳垂之下。 “我叫燕玖去将云娘劫来,此时萨拉防御最松,得手的可能很大,当时他会为了云娘将我放回,你说,这次百里俭会为了她而来吗?” 傅骞的耳垂像是被熏红了一般,他抬手半拥着娄一竹进了大氅内,胸腔闷声道:“你猜到了,魏戎是想对他下手,但是他却不知道还有云娘。倘若他来,便是自投罗网,不过…” 傅骞的半眯着眼,缓声细细分析:“此中关窍甚多,自打萨拉灭族后百里俭便处心积虑要复辟萨拉,想必这场局他早已谋划多年,棋差一步便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人性泯灭,断情绝爱,想必他不会为了一女人坏了他的阵脚。” 回顾着和百里俭的几次交手,娄一竹也能认定他是个嗜血好杀伐的疯子,傅骞的话有道理,仅仅用云娘怎么可能杀了他呢。 不过她本身也并非为了引百里俭入套而抓来云娘,她找她,是有其他的事…… “不过此事还是能去一做,成了算走运,就算不成,凭先前布下的暗网也能一网打尽,并无大碍,改日我会去跟魏戎通气。”傅骞思虑了良久,终是颔首。 见娄一竹一直未有反应,他侧头看她,正正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杏眼。 “自变故以来,魏戎算得上我半个师父。”傅骞抬了抬眉。 在这一刻,娄一竹清晰地发现眼前的傅骞,已经和从前的他不一样了。 第95章 · 为了不引起怀疑, 娄一竹没待多久就从周世尧营里出来,她手里抱着他换下来的衣物,哭哭啼啼地往杂役营里走去。 或许是因为里面有他的贴身衣物, 方才随从把衣服交给她的时候,她注意到傅骞的耳尖都烧红了, 绷着脸不敢看她。 鼻间充斥着松木冷香, 娄一竹停住了抽泣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周世尧营里到杂役营间有一条小路,这条路位置偏僻,摆了很多沙袋杂物, 鲜少有人路过。只是它离杂役营最近, 娄一竹想都没想就走上了这条路。 今晚月亮很圆, 冷冷的青白月辉投在黄沙之上,伴随着无数如星子般的火把, 颇有一种萧瑟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