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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宠后 第27节

    这是让他自己请罪。

    穆从羲苦不堪言,陛下瞧着心平气和,他熟悉陛下,却能从话语中感受到皇帝的心情...十分不悦。

    穆从羲扯了一把膝上的袍子,当即跪了下来,打算主动请罪,道:“陛下,臣是来请罪的,臣多次清剿水匪,均无功而返,疑军中有jian细,如此便打算反将一军。”

    赵玄闻言颔首,不听他的连篇废话:“所以你仗杀了文承恩?自己孤身带兵前去剿匪?”

    文承恩是太后侄孙,本身也有爵位在身,纵然穆从羲身为江都王,无陛下诏令,斩杀当朝伯爵已犯了大错。

    这事被赵玄压着暂时还未传开,可赵玄已经一连压了几十封弹劾江都王的奏折。

    “文承恩刚愎自用,身为副将不听主将调遣,多次葬送无辜士兵,甚至在臣扣押他之时口出狂言,对陛下多有不敬,实在是死有余辜。”

    “文承恩什么罪名自有三司去查,”

    赵玄稍抬了下眼眸,龙案上弹劾江都王的奏折全被他留中不发,足足厚厚一叠。

    “江都王私自扣杀朝廷武官,若拿不出确凿证据,是想入狱不成?”

    穆从羲敢杀,自然是不怕的,为将者若是瞻前顾后,还是趁早解甲归田得了。

    他心中知晓皇帝并无要送他入狱的意思,文承恩是某人的走狗,皇帝早有意杀了文承恩,只不过穆从羲下手太快了些,叫人措手不及。

    穆从羲如实道:“也不是不可,请陛下赐臣一座干净些的牢房,等到还臣清白为止。”

    皇帝不再理会他的玩笑,声音严肃:“念在你剿匪有功,便算是将功抵罪了,这几日免了你的朝,回去禁足去吧。”

    为帝者,不可徇私,穆从羲的功他自然记着,如此惩罚也只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廷的嘴。

    要是所有人都学这无法无天的穆从羲,这朝廷三司岂不是成了无物。

    穆从羲应了声,心想这事儿总算过去了,终于可以干正事了。

    赵玄见他不打算退出去的样子,不禁皱眉:“嫌罚的轻了?”

    “陛下,臣有一桩私事叫臣这段时日心有不忿,特想求陛下给臣一个旨。”

    赵玄坐在席垫上,闻言不禁朝他看去:“哦?说来听听。”

    “臣有一个外甥女,自出生起就跟魏国公定下婚约,前不久魏国公府竟然私自退了亲事,原先也无大错,只是当初他两人的婚约还是我父王与老魏国公定下的,八字信物都过了,成亲关头退亲,更无一人提前告知我,便空头退了婚。听说这小子还在大理寺混的风生水起,照臣说来,魏国公这厮简直带头视礼法于无物!”

    大齐崇尚礼法,更有明文律法规定,定亲算是过礼,具有法律效应。私自退亲,若是财物,人情处理不好,严重的甚至算犯法。

    若是寻常人家倒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两家大闹几场,可魏国公可是朝中大臣,更是在大理寺任职,这般岂非知法犯法?行为不端还能在大理寺为官?

    果然,皇帝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甚是敬重老江都王,不免升起薄怒。

    “魏国公?”大齐公侯爵位百余位,赵玄对魏国公的印象还停留在顾至宏那儿,“可是先井钺将军的儿子?”

    身旁侍立的李近麟思索了会儿,答道:“确是已故井钺将军长子,井钺将军在世时是封莱国公,后来改封的魏国公。世子前年承的国公爵位。”

    赵玄“嗯”了声,恍惚忆起,太后似是引荐过从羲的外甥女,想要他将其纳入后宫,便是遭退婚的这位?既是自小定有婚约,为何太后还想将她纳入后宫?

    这事左右也过去了,他并不愿意翻出来重提,太后辈分不分胡乱引荐从羲甥女,若是叫从羲知道了他颜面何存?

    赵玄从不掺进这种事,闻言立刻答应起来,这也不算难事,只不过拟一道旨意罢了:“既是如此,那退婚自然不作数,朕便下道圣旨,令他二人择日完婚,如何?”

    穆从羲一听就知道皇帝想岔了,连忙道:“非也非也,臣可不是要赐婚的圣旨,本王的甥女,谁配不得?配他一个小子本就是看在当年师兄面上,本就委屈了我家甥女,要千里迢迢嫁京城来.......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魏国公跟在穆从羲父王身边学过好些年兵法武功,两人实打实的师兄弟。

    “臣向陛下求一道旨意,日后我甥女看上了哪个小子,陛下下旨赐婚吧。”

    皇帝轻笑两声,知道穆从羲这是打算强买强卖,觉得这般很是无赖。可却跟他无关,左右大齐又不缺个郎君。

    “几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性子,到时候婚事不睦,别再找朕。”

    这便是同意了的意思。

    穆从羲想,放他眼皮子底下盯着,还敢不睦?

    第29章 是宝儿一个人的舅舅……

    江都王幼时在皇宫跟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一块儿读过书。

    赵玄小时候性子孤僻老成,又因为身份,跟同龄孩子玩不到一块儿去,他每日除了读书骑射剩下功夫都在房里少出门。

    穆从羲跟他年岁相仿,小时候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半点不怕他这个太子,两人渐渐做了朋友。

    那时玉照还没出生,郡主还没嫁给信安侯。

    后来,变故就大了。

    江都王归来第二日,信安侯府开宴,宴请的自然是远道而来的江都王。

    筵席设在侯府后院,侯府人多,分了好几桌坐,桌上的菜泰半是从外边京城最出名的酒楼买的,堆砌了满桌。

    桌上光是酒水就有数十种,新鲜瓜果用冰镇着,五颜六色好不漂亮。

    信安侯成峤亲自为江都王手中喝空了的酒杯满上玉液琼浆,抬起酒杯对着江都王客气道:“承蒙江都王光顾府上,这些年小女一直暂住江都王府,劳烦王爷与岳母多加照顾,我便先饮一杯,自作感谢。”

    少年时便声名显赫的江都王,纵然这些年未曾踏足皇城,皇城之中却满是他的传说,妇孺皆知,耳熟能详。

    哪怕他此时面带笑意的与众人坐在团桌边,也掩盖不住他挺拔伟岸的腰肩。穆从羲言笑晏晏间,周身的威严跃然迸出,如利剑出梢般凶狠昂然,带着呼啸必杀之势。

    那是兵营中千锤百炼,万敌中厮杀淬炼出的风骨。

    穆从羲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立刻又有侍女争相将他酒杯满上,他武将的身资,儒将的面容,得天独厚,引来侯府侍女频频相顾,便是连女眷桌上几个夫人都若有若无的目光恰巧划过。

    甚至席间弹奏的波斯琴女,一连弹错了几处。

    穆从羲声音若玉石相击,清朗醇厚:“玉照是本王外甥女,本王照顾她天经地义,侯爷无须道谢。”

    成峤继续笑,语气中全是真诚:“不知岳母身体可还康健?我那得了一株百年灵芝,过几日便派人送过去。”

    成峤俨然跟没有过节一般,对着江都王嘘寒问暖,任谁都觉得这对郎舅感情比亲兄弟都要深厚。

    穆从羲丝毫不觉得不妥,笑着全然接受,话说的却不多,表情也淡淡的。

    如此这般,更是引得旁人注意。

    这世间总是如此,容貌俊俏的,总叫人多看上一眼。

    倒是成侯先扛不住,又朝穆从羲敬了一酒:“王爷来的巧,府里写给王爷的信恐怕还未收到,事关照儿与魏国公退亲一事,这事儿也是叫我难以捉摸......”

    穆从羲没打算将自己求来旨意的事说出去,说不上是恼怒还是旁的,要不是为了外甥女,他压根儿不想来。

    他朝成侯笑笑:“这事儿原也不是大事,去书房谈?”

    成侯打着哈哈不再提此事,只一直劝酒。

    旁边玉照的两位叔叔更是惊掉了眼睛珠子,当年江都王压着大哥打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床的模样......

    老太太日日啼哭,都险些要报官,他们还印象深刻,今日江都王来府里,老夫人都称病不来。

    时隔十几年,如今对着态度不错甚至十分礼貌的江都王,他们仍是两股颤颤。

    眼前端坐着的这位王爷,小时候可是个无法无天的货,险些揍死了自家大哥,如今听说常年剿匪,手上又不知增了多少条人命。

    要是可以,他们宁愿装病也不乐意过来,甚至恨不得跟隔壁桌自己的妻子换个座位,叫女眷们坐过来。

    玉照坐在女眷桌上,一直注视着舅舅方向,见他一连喝了许多酒,连忙叫侍女准备好了醒酒汤送过去给舅舅。

    等玉照的醒酒汤送上桌,简直叫成侯脸全黑了。

    这桌就数成侯喝的最多,脸红的跟虾子一般,脚步都打颤,离醉倒只差一线。女儿却视若无睹,倒是给半点不见醉意,身强体壮的舅舅嘘寒问暖。

    穆从羲忽的离席走过旁边女眷桌,周围不知何人发出的抽气声,女眷桌上纷纷安静了下来,穆从羲视若罔闻,走过去蛮力揉了揉玉照头顶,玉照精心装扮过的发髻一下子乱了。

    玉照气急败坏:“舅舅!”

    穆从羲发现外甥女头上簪满了花红柳绿的发簪,其中一对珠钗形状怪异,浑身弯弯道道,随着风晃来晃去。

    他皱眉:“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你...你头上戴着什么?跟个蚂蚱一般,晃的叫人眼花。”

    他指的是玉照头上那对蝴蝶鎏金翘珠步摇。

    这是时下京城最时兴的步摇样式,蝴蝶翅膀和身子都是有金丝做成的弹簧连接而成,插在头发上走路时,蝴蝶翅膀和身子便会随着身体的晃动而翩翩起舞,如同活生生的蝴蝶停在发间翩翩起舞一般。

    如此华丽精美的首饰,是玉照叫仆人排了半月的队花了高价从珠宝楼订下来的,旁的人想买可是难如登天,却被舅舅说成这样。

    玉照知道这人又是故意气自己,鼓着嘴扭过头去不说话。

    穆从羲:“嗯?”

    玉嫣眨了眨眼,忍着心跳颤栗,朝玉照笑道:“jiejie,舅舅问你话呢。”

    玉照听着她叫自己舅舅,顿时觉得恶心,看了玉嫣一眼,“那是我舅舅,不是你舅舅。”

    穆从羲笑抽了:“是,是,是宝儿一个人的舅舅。”

    玉照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瞬间心情很好的对着穆从羲笑起来:“舅舅,我等会儿有要事跟你说,你记着,别喝醉了。”

    千盼万盼盼来了舅舅,总算可以实现自己对道长的承诺了,舅舅他......应该会喜欢道长的吧。

    玉照并不确定,舅舅会不会嫌弃道长年老,嫌弃他......身份地位。

    纵然玉照觉得这对于她来说都不算事儿,道长年长她十多岁,可大约是常年修道,面上瞧着倒是年轻的很。

    只要她坚持,舅舅总会同意的,对...吧......

    至于婚姻大事要经过父亲同意,玉照以及完全忘了。

    穆从羲就知道这丫头有事,笑了笑回了桌,接着跟成峤喝起酒来,两人仿佛憋着一股劲儿,不把对方灌倒不认输。

    不过显然,输的是成峤,小江都王喝了十几壶,脸都没见的红。

    玉照的话落在其他人耳里,味道就变了。

    玉嫣有些紧张的与林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以为玉照是要说她二人的话,眼中深处藏着忧虑,后半场筵席更是坐如针毡,便是连林氏都笑的僵硬。

    ***

    京都的江都王府占了半条长街,开国□□与穆家先祖结识于微末,后结拜为异姓兄弟,穆家先祖更是从敌方铁骑之下屡次救下开国□□。

    后大齐立国,□□便将前朝王府合并了两间,重新修缮,赐作江都王府。

    只可惜王府人丁稀少,代代单传,如今穆从羲年逾三十,却连个后嗣都没有。王府常年无人居住,四下透着冷清。

    穆从羲心情奇差,自他入朝,朝中奏他的人只差指着他鼻子骂,江都水师营传递来的信件,说的又事那伙子破事。

    穆从羲去找皇帝说,可皇帝不在宫中,问宫中天子内侍一个个闷嘴葫芦一般,他连着守着两日,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