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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屿缓步靠近一条支开缝的窗户,侧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女,坐在一方小小的石磨前,她衣袖高挽,露出白皙的手腕,两只手把住石磨的手柄,正在奋力研磨着什么。 声音便是从这石磨里发出来的。 夜屿眸光微动。 怎么是她?他记得那个武义巷的小厨娘。 夜屿思虑片刻——是了,吴佥事已经禀报过,招了一个机灵的厨娘来,看看能不能暂时充个暗桩。 夜屿没想到,吴佥事说的厨娘会是她。 舒甜坐在石磨前,对窗外的一切毫无察觉。 她拿起手帕净了净手,然后掬起一捧还未研磨早稻米瞧了瞧。 她一手捧着,另一手轻轻压一压,米粒已经有些发软了,要快些研磨才行。 这早稻米泡了大半天的水,好不容易泡软了,可以开始研磨,可伙房的人都下值了,没有人能帮舒甜,于是她只能一个人留下来,细细研磨。 这石磨看着不大,但舒甜一个姑娘家动起手来,却很是吃力,但为了明天早上能让锦衣卫们尝到米粉,她已经磨了一晚上,可速度实在太慢了,此时才磨好一碗米,还有四大碗米等着她。 舒甜有些犯愁,她长吁一口气,双手握住石磨的把手,继续研磨。 莹白的米粒,拥挤地堆在碗里,看起来纯净剔透,米粒被滴滴答答地放入石磨,被石磨逐渐碾成粉,凝成了白色的浆状,一点一点流入备好的木桶中。 这场景静谧平和,出现的窗框里,好像一幅画一般。 夜屿没走,站在窗外静静看着。 桶里的米浆慢慢变多,舒甜停下了动作,她的手指有些麻了。 舒甜看了看米浆桶,小心地舀出一碗来。 米浆入碗,显得格外莹润洁白,干干净净的,惹人心动。 她用纤细的手指,探向磨好的乳白色米浆,轻轻一点。 随后,手指放入口中,尝了尝——淡淡的米香通过舌尖传到心间,她眯起眼,唇角微扬,笑了起来。 舒甜喜欢这种纯天然的味道。 窗外,夜屿愣住。 她在……喝米汤!? 舒甜那满足的笑意,让夜屿有一瞬间的恍惚,难道她的米汤……有什么不同? 夜屿静默了片刻,他想起此前她做的包子、三杯鸡……虽然他没有食欲,但闻着很香……且尹忠玉每一次都吃得津津有味。 夜屿站在暗处,目光依旧锁在舒甜身上。 舒甜碾了好一会儿米,有些腰酸背痛,她便放下了小碗,想去找点儿水喝。 可这伙房里的水都用光了,只能去后厨中庭打水。 舒甜站起身来,一脸娇憨地伸了伸胳膊,向门口走去——夜屿立时闪开,隐匿了身形。 伙房里,没人了。 舒甜走到水井附近,夜屿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瞬,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忽地闪身,入了伙房。 石磨上,米浆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杯水车薪,仿佛挤得十分吃力。 木桶里的米浆还不到五分之一,但看起来一层洁净,有种奇异的舒服感。 他目光微转,发现旁边放着一小碗白色的米浆——那是舒甜留下的。 夜屿长眉微挑,手指动了动,探向那个小碗。 夜屿端起来,定定看了看,这米浆和樊叔平日里送来的米汤相比,似乎要浓稠一些。凑近轻嗅,这生米浆研磨得很细腻,由于是早稻米,香味没有晚稻米浓郁,所以并没有引起他熟悉的不适感。 好像……不那么讨厌。 夜屿下意识掏出银针,试了试,一切正常。 夜屿闻着若有似无的米香,似乎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他停顿了一会儿,胃里并没有熟悉的反感。 夜屿鬼使神差地将碗送到嘴边,轻轻一抿——米浆生冽,冰冰凉凉的,滑喉而过不留痕。 对味觉和嗅觉的刺激都不大,居然出人意料地适合他。 夜屿愣了愣,继续喝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碗米浆下肚,直到看到碗底空了,夜屿才回过神来。 夜屿:“……” 他看了空碗一眼,长眉微挑。 虽然不知道这米浆是干什么用的,但味道……还行。 夜屿回头,看了看还堆满米粒的四个大碗,眸光微顿。 罢了,既然喝了,还她一些。 夜屿大手一挥,将几大碗米都倒入了磨盘之中,掌心一推,石磨在雄厚内力的驱使下,自己转了起来。 米粒争先恐后地涌入石磨之中。 石磨旋速如飞,米浆源源不断地流入承接的木桶里,像小型瀑布一般,延绵不绝。 夜屿露出满意的眼神。 门外轻巧的脚步声响起,夜屿连忙纵身一跃,躲到了房梁之上。 但进来的却是尹忠玉。 尹忠玉在暗门处守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可疑人的踪迹,便自己进来了。 他进伙房查看了一番,见里面空无一人却亮着灯,正有些疑惑。 身后就传来了少女清音:“尹大人?” 尹忠玉应声回头,他讶异了一瞬:“小厨娘!怎么是你?” 舒甜眉眼轻弯:“托尹大人的福,我才能来锦衣卫指挥司的后厨。“ 尹忠玉想了想,顿悟:“我知道了,你就是吴佥事招的小厨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