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成亲后崩人设了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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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允从来都知道先生与内阁之间的针锋相对,暗潮涌动,杨晏清也从未避讳教导他料理朝政之能、识人善用之力以及帝王权衡之术,所以他打从第一眼看见萧景赫,便知道这位王叔绝不只是一个手握军权的亲王这么简单,更不只是先生所说的,一把或许能为他所用的锋利兵刃。 这个人或许想要的东西并不多,但同为萧家人,萧允能从那双暗流涌动的眸子里抓住那人几乎是恶劣的、完全不加隐藏的野心与欲望——但他想要的,恰恰都是萧允为之珍视的,想要并且必须要紧紧抓在手里的珍宝。 皇权如是。 先生,亦如是。 “是啊,王叔回京不久,想必不太清楚京中局势。”萧允笑笑,“先生乃是我大庆朝的镇国肱骨,不论是朕还是大庆朝,便是离了先生一日……都不行。” 萧景赫细细品了品小皇帝的话,愣是从里面品出一番针锋相对的醋意,他眯起眼,第一次用正眼打量眼前这个个子还不到他胸膛的少年天子,眼神明灭晦暗,却并没有再出声。 萧允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上前坐在榻边轻轻拍着杨晏清,御医见状上前道:“陛下,帝师大人如今处于昏迷状态,若要清醒,需得臣以针灸刺激xue道才可。” “轻一点。”萧允抓着杨晏清此时显得有些冰凉的手指,绷着一张小脸皱着眉对御医叮嘱。 一旁的萧景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原本已经歇了的心思再度涌上心头。 要不还是反了算了。 这小皇帝当真碍眼,到时候就算杀不得,远远打发走不让杨晏清再接触一下再好不过。 很快,杨晏清在御医的行针刺激下苏醒过来,羽睫轻颤,不过短短两个呼吸,眼中将将苏醒的迷惘失神便尽数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镇抚司帝师的沉静凛然。 他微微转过头,看向坐在榻边一脸紧张的小皇帝,唇角微勾,声音轻柔而坚定:“别怕。” 萧允紧紧抓着杨晏清的手指,声音沉闷低落:“之前先生那样说……朕以为,先生只是会趁此机会发难,可先生怎么会真的……真的……” 王叔抱着先生进来的时候,先生的身上几乎都是血,萧允简直不敢想象先生究竟病到了什么程度。 “只是陈年旧疾罢了,今年冬天来的是早了些,一时没有防备。”杨晏清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身上的薄被就要下床。 萧允往前凑了凑撑住杨晏清的身子,急切道:“御医说了先生需要静养!” “陛下。”杨晏清的声音淡淡,眼神却锐利到仿佛能透过眼睛直达一个人的灵魂,“诸位大人想必在御书房已然等候多时了。” 萧允攥着扶着杨晏清肩膀的手陡然收紧,眼皮一跳,有些慌乱地看向杨晏清:“先生,我……” *** 御书房里,原本眼观鼻鼻观心候在一旁的三位阁老听见殿外太监唱和的声音,俱站起身拱手低头恭迎圣驾。他们身后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更是对视一眼,暗自压下心中的紧张。 萧允并没有令他们久等,但他身后腰间佩刀,身周散发着隐隐冷冽血腥气的萧景赫却让御书房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萧景赫这位一品亲王的回京,不仅让萧允杨晏清忌惮,对于内阁而言也无异于一颗隐而不发的暗雷,小皇帝给杨晏清与萧景赫的赐婚已然触动了内阁敏锐的神经,好在之后明面上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杨晏清更是在朝堂之上几次三番矛头直指这位拥兵亲王,这才使得朝堂局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今天这位站在两个派系中间的平衡竟有了隐隐倒向小皇帝的趋势。 大庆朝的开国皇帝废国相,设立内阁,历来由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担任阁老,如今坐在这位置上的三人都曾经在大庆朝历经多职,不论在朝在野都有极强的声望,其中颜修筠颜阁老出身户部,行事最为稳重心思也最为深沉,是内阁中资历最深的老臣; 李贤李阁老出身吏部,曾任国子监祭酒,在科举制度腐朽的朝廷上几近半数朝臣都曾求学国子监; 最后一位秦石秦阁老,乃是武将出身,是武将中少有的儒将,身居内阁多年,性格内敛,从不拉帮结派,在五年前的宗室乱政中是唯一一位从头至尾没有任何站队完全置身事外的阁老。 萧景赫大马金刀地拉了椅子坐下,摆摆手道:“本王今日前来不过是凑个热闹,诸位有要事相谈尽可随意,不必在意本王。” 说罢,萧景赫自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开始把玩起来,那匕首□□,刀尖上还沾染了血迹,看得萧景赫直皱眉,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细细擦拭着。 竟一副真的对几人全然不感兴趣的模样。 萧允端坐在桌案后,哪里看不出来几人眼中对萧景赫的忌惮重视,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愤懑,不去看那个藐视宫中不可带刀规矩的男人,声线平稳道:“今日早朝刑部尚书递了一份折子上来,说是日前关押于刑部大理寺狱的罪犯汪兴国被人死在了狱中,临死前并没有供述出朕交于刑部彻查的案件详情。现下三位阁老都在这,两位大人便说说看罢。”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闻言连忙走到殿中跪下,刑部侍郎先是一个拜伏,再次直起身来的时候眼中已然泛红:“陛下,今日凌晨大理寺卿发现犯人汪兴国无端死在囚室便立刻报知下官,臣亲自前去核查再三,却未能抓捕找寻到那胆敢擅闯大理寺牢狱的贼人,臣——有罪!” 萧允冷冷道:“刑部大理寺牢狱,重兵把守,号称有进无出,就这么容易让人摸进去弄死了还没撬开嘴的罪人,你当然有罪。” “陛下明鉴,”刑部尚书叩首道,“刑部大理寺牢狱虽坚,然那贼人却有越过刑部大理寺提审犯人的权利,臣……臣也是着实未能想到此法啊!” 萧允本就心情不好,见状直接抄起手边的折子砸下去,怒道:“别给朕在这兜圈子!说!” “是。”刑部尚书领了命方才直起身子道,“汪兴国死得十分突然,在此前后只有一位锦衣卫曾手持令牌进出大理寺牢狱提审过罪人汪兴国,之后事发,那汪兴国的尸体手中紧紧攥着一条不知从何处死命扯下来的布料,上面的绣纹正是、正是飞鱼袍特有的暗纹……” 萧允没有出声,微微眯起眼看向殿下跪着一脸镇定冷静的刑部尚书。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还需镇抚司杨大人在场方能查验清楚。”站在一旁的李贤走出来,朝着萧允建议道,“只是不知杨大人此时身在何处?” 今日朝上不仅只有刑部上了折子,几位御史更是联和起来弹劾帝师杨晏清身为一品大臣,假借伤病擅自离京,多日来不知去向,实属藐视皇权欺君罔上,理当严惩。 早朝时萧允将这件事轻轻揭过,李贤的这句话却是明晃晃地将这件事又拎到明面上来追究。 “李阁老cao持政务之余还要惦念本官的病况踪迹,实在是令本官感恩不已,”一身略显单薄的月白色长袍,罩着淡色外纱的杨晏清自殿后缓缓而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难掩病容,一双眼眸幽暗深邃,方才的话也不知听到了多少,语调轻缓,“也定当铭记于心,他日必还恩于大人。” 李贤丝毫不为杨晏清的言语所动,笑得一派和气:“杨大人来的正巧,说起来今日诸事倒都与杨大人有些关联。” “哦?那李阁老是想要先议论哪一件?”杨晏清挑眉,“是想论李阁老在靖北王府安插密探盯着王府内的一举一动,听得风吹草动甚至不加核实便属意御史弹劾,还是刑部大理寺看押牢犯不利仅凭着真假不明的证词与轻易便能获得的布料便想将这么一个屎盆子扣到镇抚司的头上?看来这刑部大理寺是越发无能了,不过也对,近些年来这刑部倒是的确如同摆设一般,没什么大作用,想必看守牢狱的护卫刀都锈钝了罢?” “杨大人怎可在陛下面前如此言语粗鄙放肆!”李贤身居高位,哪里被人这么当着面指桑骂槐怼过,见杨晏清一副不徐不缓的模样说着嘲讽意味十足的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刑部不过是就事论事禀报案情,杨大人以为凭借铁齿铜牙诡辩几句便能将此事撇得干净吗!” “至于指使御史弹劾更是无稽之谈,杨大人为何称病不朝,京城大街小巷已然传的沸沸扬扬,哪里需要什么安插进靖北王府的暗探!” “大街小巷?沸沸扬扬?”原本在一旁摆弄着匕首的萧景赫忽然勾起唇角,抬头看向李贤,“李阁老,本王有些好奇,外面传的是什么?是关于我靖北王府的事吗?” 李贤被萧景赫的横插一嘴噎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着萧景赫的面说外面传言他与杨晏清发生口角意外将人打伤下不了床……? 一直不发一言的颜修筠轻轻咳了一声,对萧景赫拱手劝慰道:“不过坊间传闻罢了,百姓们总爱听些英雄人物的私宅事,添油加醋之下未免有失真相,还请亲王海涵。” “哦……行。”萧景赫很好说话地换了个姿势,手中匕首的刀尖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帕抵着他的指腹,“本王心胸开阔,不和百姓一般计较。” 被萧景赫这么一搅和,李贤也不好在杨晏清病情这件事上多言,毕竟看杨晏清这般模样显然是在病情上有所准备,若是陛下当即叫来御医诊脉诊出什么来,倒是让他下不来台。 于是话音一转:“那刑部大理寺的案子,杨大人是要一问三不知了吗?” “李阁老这话说的便叫本官听不懂了。”杨晏清下巴微扬,“刑部的案子自然由刑部来审,若是刑部拿得出证据指得出贼犯,镇抚司的大门一定朝着刑部敞开。可问题是,如今刑部尚书大人的证据是什么呢?一块布料?还是刑部本身犯有渎职之罪的狱卒官吏的一面之词?” “杨大人真是好辩才,区区三言两语便能歪倒是非扭曲案情!怪不得杨大人掌管锦衣卫来屡屡破获那些匪夷所思的大案,这其中想必也逃不开杨大人这能将阴阳颠倒的文采!”李贤重重冷哼一声,眼中寒芒连闪神色越发不愉,上前一步欲要再说什么,便听得殿外匆匆疾步行来的脚步声。 小太监满面仓皇地急切跪伏在殿外,气喘道:“启禀陛下,禁军来报,有一女子敲响了鸣冤鼓!” “什么?!”萧允惊诧地站起身来,“哪一面?敲了几下?” “回陛下,是玄色鼓,击鼓整整九下。” 鸣冤鼓设立在宫门外,分别为赤、黄、玄三色,立国以来,玄色鼓被敲响仅仅只有两次,没有一次不是惨绝人寰冤情韬天涉及天子近臣皇亲国戚的大案——玄色鼓九下,若状告者非冤,则以诬告罪论处,株连九族。 三位阁老也不由得神色一变,就连一直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萧景赫此时也抬眸看了过来,只不过他的视线却是最后停留在了杨晏清嘴角那抹微不可见的弧度上。 萧允想了想,冲着侯在一旁的总管太监摆摆手:“想必此时诸位大臣已在路上,诸位倒也不必多做折腾,便叫内侍前去各位府上取来朝服于偏殿更换吧。” “臣,遵旨。” …… 偏殿内,杨晏清抖开绯红的官袍换上,站在铜镜前慢条斯理地整理衣冠,与镜中身着官袍一身清贵看不清表情的青年对视,杨晏清他缓缓勾起唇角,手掌将夹在官袍中送进来的纸条一点点碾碎收进袖中。 六年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 朝臣们在收到消息之后丝毫不敢耽搁朝着宫里赶,在皇帝还没到之前皆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询问对这件事有没有人知情。 “陛下到——” 赵良大太监唱和的声音让朝臣们收回眼神,执笏抬手拜了下去。 萧允看了一眼站在左列之首的杨晏清,对赵良道:“宣。” 赵良会意,上前一步吊着嗓子高声唱和。 被宣上殿来的女子一袭暗色长裙,身无配饰,梳着未出阁女子常梳的垂鬟分肖髻。她的头微微垂着,影影绰绰的黑色头纱垂下遮挡住她的面容,姿态端庄镇定地自两列大臣注视中慢慢行到队列中间跪下,挺直脊背展臂一拜。 这一跪一拜,却让一些大臣们不自觉眼露惊疑。 这女子行的竟然是宫礼! 一拜之后,女子维持着跪姿直起身子,低眉敛眸,双手交错置于身前,深吸一口气道:“民女今日以击鼓鸣冤之法,实是有人神共愤之冤想要上呈陛下!六年前,锦衣卫为排除异己捏造冤假错案,不仅篡改口供陷害忠良,最后更是在狱中行谋杀之事坐实冤案!还望陛下为民女蔺氏一族六十七条人命,言氏一族七十二条人命,以及当年因质疑案件真相而被牵连冤死狱中的四位大人——做主!” 说罢,女子重重叩首在地,久久不起。 这女子状告的是锦衣卫,在朝大臣却齐齐看向铁色铁青的内阁阁老李贤。 六年并没有多长,众臣也丝毫没有忘记,六年前先帝在位时期,锦衣卫与刑部皆握在李贤的手中,那时的李贤可谓是大权在握,隐隐有成为内阁一把手的气势,在朝在野说一不二,就是行指鹿为马之事也未敢有人质疑半句。 不——或许曾经是有的,蔺皓之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但他已经死了,死在六年前那场堪称杀鸡儆猴的案子里,他的死让京城所有心头仍旧一项热血报国热情的年轻臣子都心灰意冷,他的死让天下才能兼备之士看清了先帝的软弱无能。 哪怕天下人都知道蔺皓之一案是冤假错案又如何?先帝在时放任李贤将这个案子定成了铁案,如今新帝继位,难道要让新帝承认先帝昏庸无能,顶着不孝不悌的罪名替当年一个小小的臣子翻案吗? 思及此,朝上的大臣皆不发一言,沉默着看向仍旧跪伏在殿中的女子,一个个俱是面色复杂,而心思活络些的,眼神已经落在了站在最前方绯红背影上。 “替蔺氏翻案……那你又是何人?”萧允问。 女子闻言直接抬手将头上用来遮挡面容的黑纱摘下,单薄轻盈的纱坠落触及地面堆成一团,犹如六年前府邸内那怎么也流不尽的血汇成的湖泊。 萧允身侧的赵良见到那女子的面容冷抽一口气,惊道:“华思长公主?” 六年前萧允尚且年少,那时杨晏清尚未入朝,他也仍旧被先帝扔在冷宫不闻不问,别说见到当年据说极为受宠,艳冠京城的华思长公主,当年的旧事他其实都知之甚少。 赵良见皇帝面有疑色,于是退后两步躬身在萧允身前低声道:“陛下,华思长公主乃是先帝同母所出的胞姐,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华那都是惊艳京城的,当年想要求娶的名门贵子听说都排到了城门口。先帝因此特意为华思长公主办了一场招亲,文武两试齐上,这才选定了当年出身高贵,当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言煜大人。” “这位姑娘与当年的华思长公主竟是有八分相似。” 话已出口,顶着自旁边头顶投射下来的阴恻逼人的视线,女子反而眼神更加灼热,言语间条理清晰,逻辑通顺,语气凿凿。 “六年前,御史汪兴国上奏揭发蔺皓之大人做文章以表对先帝对朝堂的愤懑不满,并与外族通信往来不断,甚至拿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用蔺大人笔迹与外族所传信件供呈御前。先帝震怒,当即将蔺大人关押候审,命锦衣卫彻查此案。 家父当时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却在查案过程中发现证据蹊跷,作为证人以及提交证据的汪兴国却证词含糊,疑点重重,遂上奏李阁老,恳请将此案重新取证,彻查一二,被李阁老以铁案如山证据确凿为由打回申请。随后更是将此案交由锦衣卫副指挥史主审,不允许家父再过问此案。 这桩涉及朝廷大员的案件就这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草草结案,昭告天下,而就在蔺大下狱当夜,一把大火烧尽了蔺府上下六十七口。家父察觉情况有异,曾在当晚前去蔺府探查,恰好目睹当晚犯下滔滔罪行的锦衣卫自蔺府大火前离开!家父回府之后神色悲戚,连夜将母亲与民女秘密送出城外。 就在民女与母亲离开京城的第二天,便听闻言府上下被曾经锦衣卫办案惹来的匪徒报复掠杀,满门被灭!然而这还不够!”女子说到这里已然是悲愤不已,眼眶湿润几欲泣泪,“追杀在后来的半年间并没有放弃,母亲终于还是死在了昼夜不停无孔不入的追杀中,而民女坠落山崖却幸被搭救苟全性命。六年来于偏远之地隐姓埋名面纱遮面,竭力搜集有关当年冤案真相证据,以求有朝一日上表朝廷,让这一百四十三条冤魂得以——昭雪天下啊陛下!” 女子再度重重叩首于地,单薄的身子因为激动的情绪颤抖着,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与孤勇。 萧允没有出声,也没有看向杨晏清,但是他感觉得到,诸位大臣的视线都在投向他。 这案件想重审,不难,想判,亦不难,然汪兴国、蔺皓之、言煜皆已死亡,当年事情已然死无对证,凭着一个女子的御前呈冤,就要推翻先帝金口玉言定下的案子,不论是于孝道,还是于皇家颜面,这个案子若是真要重审,无疑是让当今圣上在先帝的牌位上当着天下人的眼神扇一耳光。 一时间,萧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扶着龙椅把手的手紧了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满殿寂然,杨晏清亦没有出声,他只是微微抬起头看着挺直脊背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镇定丝毫不乱的少年帝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