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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之复杂,显露无疑。 衍缜看过人群里神色各异的脸。 他伸手,将木门推开。 门后没有人。 可以说,他们都能猜到,这座地下山庄一定已经是人去楼空。 衍缜走在最前面,人群鱼贯而入,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走过长长的路。 衍缜停了下来。 他们已走到了征院。 没有被囚困的侠士,也没有锁链,更没有什么面目全非的可怜人。 人群里却爆发出一阵低语。 他们从走进到现在停下,行过的都是黑暗。 如今有些光亮可供查看,他们越是看去,越觉得胆战心惊。 “这里是不是有血?” “你们快看,这块石砖和别的石砖颜色都不一样……是深黑色的!” “是血、是血!唯有不断将血抹在这砖石上,才能把它变成这种颜色——” 有人闹哄哄就着一块石砖谈论起来。 也有人指着院中黑漆漆的石头问:“那一片也都是血?” 寿雪风挑了下眉,走到那石头前蹲下,用手指一拭。 他愣了愣。 然后他扬起手,让人看他的手指。 寿雪风道:“不仅是血,而且还有些是还没干的血。” 众人悚然。 他们立时往更远处行去。 走到行刑的地点时,宽敞的平台,高高架起的木架,都让人感觉无比的压抑。 林天娇和林天真对望一眼,将附近的烛台点燃。 一瞬间明光亮起,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刑架上的血迹。 那曾经的每一鞭,带着刺,划破皮rou,刺入肌肤,扯出令人惊惧的血rou。 飞扬着溅在刑架四周。 正如现在,众人仰着头,看到这些早已干涸的血迹,就能想到那曾发生过的事情。 血迹有新有旧,证明着从多早以前,而又直至现在。 有人不忍去看,转头时,却又见到一旁的木架上挂满的长鞭。 他低声道:“……疯子。” 那一排长鞭的刺极尖锐,似乎每次使用前都会被重新打磨。 血迹也沾在刺上,有些尖刺上,还挂着红红的东西。 众人轻轻吸了口气。 他们知道那是什么。 正因为知道,才明白这里有多么让人绝望。 ——这里已经不需要有什么人被挂着、锁着。 他们仅仅看这些多年留下的痕迹,就已知晓,这里绝对发生过让人胆寒心碎的故事。 堂堂武林正道。 八大门派之一。 无论白阳山庄为什么要这么做,都无可否认——他们如此丧心病狂地,将痛苦施加于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此时候,正适合懒懒躺在摇椅上小憩。 薛兰令也就这样做了。 阳光轻轻柔柔洒在他的身上,把他袖摆的金线染得璀璨明亮。 他闭着眼睛,手指抚摸着腰间的白玉箫。 最合适的时候,也应该吹一支箫曲。 可薛兰令却没有这么做。 他只懒懒躺在这里,像是非常困倦似的。 他却又没有睡着。 有琴弘和也搬了张摇椅躺在他身侧。 嘎吱嘎吱的声音作响。 薛兰令问:“你扰我清静做什么?” 有琴弘和道:“我这不叫扰你清静,我这是高兴。” 薛兰令道:“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有琴弘和道:“我当然有,跟着你办了这么久的事,终于有所成效了,难道不值得高兴?” 薛兰令道:“那你确实应该高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怎么猜到,陨星坞一定不会帮忙的?”有琴弘和忽而问。 薛兰令道:“洪玉泉不是个好人,但他却是个忍了很久的人。” 有琴弘和问:“忍了很久?” 薛兰令道:“你应该也清楚,八大门派之中,谁最说不上话,谁最委曲求全。” 有琴弘和道:“那的确是他。” “洪玉泉为了陨星坞忍得足够久了,我栽赃给陨星坞,也正正因为如此。神梦阁与其余几个门派的关系暧昧,证明神梦阁绝对有他们所图的东西,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八大门派,也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第九个门派。” 薛兰令轻轻笑了,“他们必然有一定的交易,这也是神梦阁敢一直死咬着陨星坞不放的底气。可过犹不及,咬得越狠,咬得越久,洪玉泉就越不愿意忍。” “如今他做这个推手,恨不得把白阳山庄置之于死地,不过是人之常情。” 有琴弘和道:“你猜到神梦阁一定不会和陨星坞说和了?” “若是洪玉泉再能忍一点,他但凡顺了神梦阁的心意,让出一部分利益来,岂不是这场算计就成了空算计?” 薛兰令道:“人的贪心是不会满足的。神梦阁想要做第九门派,那为何一定要是第九门派呢?若能拉下一个门派,自己变成八大门派之一,岂不是比做这个突然而来的第九门派更风光?利益、名声、地位,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神梦阁就需要这些,绝不会把它放下。试问一个少阁主的死,若能让陨星坞元气大伤,不就更死得其所、死得有用了?所以他们就算知道是七刀门所做,也要咬死了陨星坞。唯有陨星坞在江湖上失势,他们才能取而代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