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女公子在线阅读 - 第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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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伸长了脖子听,一个个张开了耳朵,默默重复。

    犁姑再问:“能等到谁啊?有没有什么接头暗号啊?”

    还挺在行。夏偃只好再进一步指示:“若是在那里遇见奇形怪状的人,只需说一句……一句……”

    “说一句什么!”七嘴八舌急不可耐。

    他红了脸,攥着衣角,咬牙跺脚,攒了半天的勇气,才一口气道:“嗯,他们会问:‘你不冷’?然后你们答:‘我已经把黄鼠狼清理干净啦’。”

    众人大笑,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暗号对得挺有创意。

    赤华“咦”了一声,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但她知道自己记性不好,也没深究。

    夏偃后悔啊。随着组织发展壮大,他给自己手下定了一堆规矩暗号——这不稀奇。不会用暗语的侠盗匪等,早就被官府端了——跟别人不同的是,他少年心性不改,所设计的每一句暗号和密语,都带着些特殊的意义。

    而且多半是关于赤华的。只那一晚上的惊鸿一瞥,点点滴滴,他都记得。

    反正除了他,没别人懂。手下人反倒都夸他聪明——这种不知所云的搭讪用语,最适合用来对暗号。

    就这句“黄鼠狼”,还是暧昧程度最低的。

    自己定的规矩,哭着也得实践到底。他被迫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句话,脸如火烧,想即刻找条大江大河,直接钻进去变鱼。

    赤华拍拍他胳膊,神色有些好笑:“怎么了?跟大伙道别啊。”

    第 33 章

    一整天, 夏偃都恹恹哒哒的,恼羞而不怒, 不时偷瞟赤华的神色, 生怕她悟出那暗号的来历。

    但赤华言笑晏晏, 一切正常, 始终没发现他的小伎俩。他又禁不住失望。

    荆地气候温润,仅隔一丛山脉,物产便比徐国丰富得多。下午,找了条湍急的小溪, 齐腰深的水, 旋涡里捞出两条晕头转向的鱼,生火烤了。大的那条给赤华,她推脱吃不下,换了小的。

    夏偃默默笑。两条鱼不一样品种。大鱼多刺,rou柴,还让他不小心戳破了苦胆;小鱼肥美、鲜嫩, 还带了一肚子鱼籽。

    果然,赤华文文静静的,不一会儿就把小鱼啃了个干净。

    鱼骨缝隙里还剩点rou。她犹豫了一下,偷偷余光看了看身边。

    不出所料,夏偃一边咬着自己那条鱼,目光却斜斜飘过来, 意犹未尽地监视着她手里的鱼骨头,摆明了随时准备抢过来啃。

    赤华无奈。他不讲究, 她还别扭呢。

    只好静下心,把那鱼骨里的碎rou都悄悄用舌头顶出来,一点没浪费。

    她在溪水边洗手,夸奖夏偃:“你这么会烹饪,都快赶上荆国王宫里那个最好的厨子啦。”

    夏偃一笑,怅然若失,轻声自语:“你很快就能吃到那个厨子烹的饭菜了。”

    他自言自语成瘾,赤华已总结出规律:多半跟自己有关。

    她没问,只是看他一眼,表示微微不满。

    夏偃再一次下决心改掉这毛病,朝她不好意思一笑,正常声音问出来:“那,等回了荆都,该做的都做了,你……打算去哪?”

    赤华刚想说“不去哪”,关键时刻大发慈悲,没说出来。

    阿偃不喜欢她动不动就把分道扬镳挂在嘴边。怕她像他母亲一样说走就走。

    这她是知道的。

    于是她模棱两可地说:“也许……若情况允许,我想回过去的偃都看看,可能会记起些东西呢。”

    夏偃马上说:“那我陪你去啊。我也许久没去那里看看了。”

    赤华微微一笑。两人很默契,谁都不再继续说了。

    水波潺潺,飘着一层墨绿的水草,舞动如梭,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赤华忽然发现了什么新鲜事,指着那水草,“咦,你看,水草里也开红花儿。”

    真是没话找话。夏偃摇摇头,刚想告诉她“水草不开花”,自己也怔了一下。

    他甩下鞋子,涉水入溪,从那束水草里捞出一样东西。巴掌大,软塌塌、红彤彤的,他左看右看,居然不太识。

    赤华催他拿回来。接过来只看一眼,便断定:“是女人的鞋——荆国宫里的式样。”

    *

    至于边陲的溪水里为何会有宫鞋,赤华完全一头雾水,但觉十分诡异,手臂上微竖汗毛。

    夏偃则镇定许多。闹鬼的房子他都住过不少。何惧一只绣鞋。

    他镇定自若,沉声吩咐:“你别怕,在这儿等着,我去上游看看。”

    想想又不放心,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无人之处。

    “你跟着我……”

    也不妥。谁知道上游除了绣鞋,还会不会有别的牛鬼蛇神……

    他很快就不必纠结了。只见上游一个人影,随着迅疾的溪水横冲直撞而下,长发飘在水中央,手脚还在微弱地扑腾。

    他猛地拉过赤华,跑了两步,叫道:“抱紧这棵树!”

    然后攥紧她另一只手,“抓着我别放!”

    赤华全听他的,慌慌张张的照做。右手一痛,他攥得极用力。

    夏偃借着那点拉力,一步步冲进溪流中央,稳稳站住,一勾一拉,把那个人拖上了岸——

    一个湿漉漉的少女,年纪像是比他还小,十四五岁,脸色青白如纱,额角几块挫伤,胸口几乎不见起伏。

    她披着件粗制麻衣,里面露出的中衣却是昂贵的料子。比赤华的差些,但也绝不属于庶民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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