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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少年又抢走和亲的九郡主啦 第14节

    九郡主双手托腮,双目无神地盯着满桌子的东西,陷入自我怀疑。

    为什么一转眼她就买了这么多东西?而且,她为什么要买兔耳朵帽子?是墙上挂着的那两个斗篷不够她用吗?

    加上对面那个白色的水囊,她已经有三个水囊了,就因为那个白色长得好看……长得好看了不起吗?

    她还买了一堆毛茸茸的袜子,颜色和款式过于粉嫩,少年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的分享。

    送不出袜子的九郡主数了数,一共八双粉色袜子,都是冬天穿的。

    她正往脚上比划尺寸合不合适。

    小钰很喜欢她买的一双兔儿鞋,正踩着兔鞋高高兴兴地到处蹦跶,和屋子里的花草说话不够表达她的快乐,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勇敢地往少年眼皮子底下凑。

    罕见的,少年没有像往常那样吓唬她,反而垂眸瞧着她鞋子上的四只兔耳朵,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瞥向拿着袜子正沉浸于悔恨之中的九郡主。

    小钰年纪虽然小,但她看多了阿娘和阿爹的吵架,经常能在他们发火之前感觉到“阿娘又要和阿爹吵架”,因此,她很快就发现少年对她的兔儿鞋产生了兴趣。

    “坏蛋哥哥也想买兔兔鞋嘛?”小钰悄悄看了眼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九郡主,小声问少年。

    少年逛街的时候买了一袋炒花生,心不在焉地剥着,闻言也只是轻飘飘给了她一点目光,倒是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

    小钰胆子大了点,努力爬到他身边的凳子上:“jiejie藏了一只兔兔帽,和小钰的兔兔鞋一起买的。”

    少年往嘴里抛了颗花生米,完全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子而给她特殊关照,凉凉地用目光虚点她凑过来的距离,看似友善地笑道:“看来你是又忘了上次看见的东西,要不要再让你看一次?”

    想到在山上看见的少年藏在身后的那双恐怖的手,小钰顿时睁大眼。

    少年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的指尖故意轻敲桌面,笃,笃,笃,有节奏地唤醒小孩子内心的恐惧。

    在某个瞬间,白皙手背骤然浮现一丝细微的凸起,皮肤之下有柔软无骨的东西在涌动。

    熟悉的景象叫小钰立即害怕地倒退一步,眼圈都红了,鼓起勇气带着哭腔大喊:“我、我才不怕你!”

    嘴上这么说,下一瞬却委屈巴巴地朝屋子里的九郡主跑去求抱抱。

    九郡主埋在一堆日用品中挑挑拣拣,扔掉这个心疼,扔掉那个也心疼,最后不得不下定决心再去买个更大的包袱,见小钰又一副要哭的样子,忍不住伸长脖子大声问外面若无其事的少年:“你又跟她说什么了?”

    少年剥着花生壳,头也不抬:“没什么啊,就是稍微满足了一下她的内心需求。”

    “内心需求?什么内心需求?”九郡主走出来,“不然你也满足一下我的内心需求吧。”

    “她想看我的蛊,我怎么好藏着掖着?就好心让她看咯。”

    少年习惯性想卷小辫子,卷住头发才想起来他今日只束起长发,没有闲心编辫子,不太舒适地收回手,耷拉眼皮懒散道:“你有什么内心需求,说来听听,说不定我真的可以满足你。”

    九郡主只当他说笑,想到他方才的话,随口道:“要不你让我看看你的蛊?”

    “好啊。”

    九郡主愣了下:“要没看过的那种。”

    少年单手翻转,玄青窄袖下的修长手指缓缓张开,掌心托起一只暗红色的蛊,蛊虫拇指大小,与其他蛊虫不同的是,这只蛊身上有黑色的花纹,正撅着屁股一耸一耸地吃他的花生米。

    “它竟然会吃花生米?”

    九郡主很久没见他拿出新的蛊虫了,这些日子都只能和小易一块儿玩,当下眼睛亮起,满脸都写着跃跃欲试。

    “大餐前的开胃菜而已。”少年姿态闲适,语气更是轻描淡写。

    九郡主不知道它的大餐是什么,以为和少年之前的那些蛊差不多,喂点普通的大饼就行。

    少年百无聊赖想的却是不能厚此薄彼,那个说书人专门留给老大吃独食,老二老三闹了他一整晚,否则他也不会因为两颗栗子而被阿九看出他的不对劲。

    “这是什么蛊?好漂亮呀。”一无所知的九郡主越看越手痒,想摸。

    少年打了个哈欠:“食人蛊。”

    九郡主伸手戳戳那只看起来相当漂亮的蛊,软软凉凉的,满足道:“食人蛊?这么漂亮的蛊,你骗我呢?”

    “中原不是有句话叫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少年虚眸看向试图反抗九郡主触摸的食人蛊,眼神不咸不淡。

    正要张大嘴巴露出尖利牙齿吓唬人的食人蛊猛地一僵,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一下子弓起软趴趴的身体。

    九郡主自认没见识,非常惊讶地“哇”了声,眼底闪闪。

    食人蛊身体更加僵硬,在少年温和的眸光下缓缓缩起弱小的身体,不情不愿地伸出光秃秃的脑袋,假装友好地蹭了蹭九郡主的手指。

    九郡主见食人蛊对自己的触碰并不反感,甚至还肯亲近她,心情大好,胆子稍大。

    少年说过,有些蛊讨厌人类,不仅不愿意让人碰,有时候脾气大了还会咬人。

    但九郡主从未遇见敢咬她的蛊。

    一定是因为她人美又心善。九郡主自信地想着,忍不住赞赏道:“你的蛊和你的人一样,都非常有眼光。”

    少年垂眸笑了声,没有否认。

    “话说回来,其实越漂亮越危险这种话都是相对而言,也不是绝对的嘛。”九郡主用指腹轻轻抚摸食人蛊,沿着蛊身的诡异花纹游动,自豪道,“看,它就很温顺。”

    食人蛊屈辱地蜷缩起来,在心中破口大骂她懂个什么蛊。

    九郡主诧异:“咦?它缩起来了,像含羞草,它这样也是在害羞吗?”

    不,它是在努力压抑想要吃掉她的欲望。

    少年面不改色点头道:“对,它比较害羞。”

    “哇,它好可爱啊,还会害羞。”九郡主忍不住再次摸了摸食人蛊,没有察觉到脑袋上的易容蛊不开心地打了个滚。

    食人蛊一点也不想被夸可爱,气呼呼地将自己团成个圈,留下个花纹最多的屁股对着九郡主。

    九郡主就戳它屁股。

    食人蛊被戳得愈发自闭。

    小钰在一边看得眼含羡慕,趁他俩不注意时手脚并用爬到凳子上,眼巴巴望着那只被迫胆小的食人蛊。

    九郡主看少年:“小钰可以摸吗?”

    少年似笑非笑,没说不可以,也没说可以。

    九郡主正琢磨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小钰已经试探性地伸手去戳了。

    方才还温顺着的食人蛊登时咧开嘴巴露出一排尖锐锋利的牙齿,从身体里发出一道森寒且刺耳的“嘶”,像受到攻击的毒蛇。

    倒霉的小钰又被吓哭了。

    旁观全程的九郡主:“……”

    九郡主看看那只缩回脑袋继续撅屁股的食人蛊,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少年,听着小钰的哇哇大哭,忍不住再次喃道。

    “你的蛊果然和你这个主人一模一样。”

    ……

    夜深露重,窗外挂起一帘弯月,有轻微且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半夜被嘘嘘憋醒的小钰小心翼翼爬下床,她不想吵醒九郡主,小孩子也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事。

    正蹑手蹑脚地蹲着嘘嘘时忽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小钰眼睛睁大,双手紧紧提着裤子,有些怕怕地缩起脑袋,等着门外的人推开他自己的门进去睡觉。

    片刻后,门外的少年并未如她所愿,反而慢悠悠停在九郡主的门前。

    小钰狠狠吸了口气。

    坏蛋哥哥不会要进来吧?她还没提裤子,她不想被坏蛋哥哥看见她嘘嘘的样子呜呜呜——

    小孩子的呼吸声愈发重,屋内的九郡主在睡梦中察觉到什么,轻轻翻了个身。

    门外的脚步声缓缓响起,随后对门发出一点动静,有人进去了。

    小钰松了口气,颤巍巍提起裤子,迈着小短腿奔向大床,跑了一半又觉得不放心,悄悄跑到门口伸长小短手拽开门栓,露出个脑袋左看右看。

    走廊乌漆嘛黑的,只有一点弯月的光影从窗子透进来,小钰隐约看见对面的门是关着的。

    太好了,坏蛋哥哥真的回去睡觉了。

    小钰拍拍胸口。

    后脖子陡然落下一点森森的凉,小钰惊恐抬头,发现少年竟然就站在门侧,一身玄青色成功融入黑暗,她根本没发现他。

    少年单手将小屁孩提溜起来,在她故技重施试图放声大哭前淡淡开口:“敢哭出声,以后就让我的蛊带你睡觉。”

    “……嗝。”小钰眼泪汪汪地闭上嘴。

    少年对小孩子半点也没有心软的情绪,隐在暗色中的面容冷冷淡淡,提着小钰的衣领子转了个面。

    “今晚你没看见我,记住了吗?”少年看着她的眼睛,漫声道。

    “可、可是……”少年眯起眼,小钰连忙捂住嘴巴,使劲点头,“小钰、小钰没看见坏蛋哥哥!”

    少年这才将她放下,在她眼泪掉下来之前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包糖糕,小孩子眼露惊喜。

    “回去睡觉。”少年将糖糕放她小脑袋上,抬眼瞥向屋内,“别吵醒阿九。”

    小钰抱着糖糕为难地回到床上,悄悄将自己塞进熟睡的九郡主怀中,心里憋得难受,小孩子藏不住话,想和漂亮jiejie分享刚才看见的东西,可坏蛋哥哥又吓唬她不许说看见他。

    憋了半天,小钰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如履薄冰地趴在九郡主耳边,小小声说:“坏蛋哥哥身上有做坏事的味道。”

    九郡主翻了个身。

    翌日天蒙蒙亮,一辆马车低调驶出城门。

    赌坊里的小厮这时才睡醒,端着盆去井边洗漱,发现有人竟躺在地上睡觉,没好气地一脚将那人翻了个面,瞧见那人的脸,小厮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惨白着脸撕心裂肺大喊。

    “杀人了——杀人了!”

    衙门今日注定不安宁,一早上连收四具面目全非、肠穿肚烂的尸体。

    几经确认之下悚然发现,这四人赫然正是昨日上午与那神秘的苗族女子争吵的罪魁祸首。

    死状如此惨烈,并且偏偏死的是这四人,怎会如此巧合?

    衙门大惊,当下便派人去那苗族女子下住的客栈捉拿犯人,却得知那女子已带着丈夫与孩子一道离了城。

    通缉令一下子传开。

    与城内的惶惶不安不同,城外那位真正的罪魁祸首这会儿正被九郡主缠着要学编发辫。

    马车不大不小,坐下三个人刚刚好,车夫在外面悠闲地驾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里面的三个人吵闹。

    九郡主从小没人管,头发要么是一把扎,要么是找根簪子随便簪起。

    人们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九郡主自认阿娘已逝,家里那个阿爹有等于没有,从没将那句话当回个事,别的女孩子头发长过臀,而她的头发只要长过腰,回头就拿把剪子自己咔嚓咔嚓给剪了,从未想过正经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