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白华为菅在线阅读 - 第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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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我们还是早做打算比较好。”

    温见宁实在困得不行,连连嗯了几声没了动静。

    耳畔传来轻柔匀称的呼吸声,身旁的人已睡着了。

    见绣有心再和温见宁多说几句,可也体谅她一整晚被迫待在舞会上的疲倦,只能独自一人睁眼看向头顶黑魆魆的夜。

    见绣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

    她和见宁不一样。

    就比方说同样在对待见宛这件事上,见宁是懒得和见宛计较,她却是真的不敢。小时候她就不敢反抗见宛,大了也不敢轻易逆了她的意思。对自己的姐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把她们当金丝雀一样养大的温家。

    哪怕知道这华美的屋舍、衣饰都是温静姝她们精心打造的锁链,但她还是不敢想象飞出金笼后的日子,甚至只要一想到就会浑身发抖。

    她正想着,身旁的见宁翻了一个身,背对她向床外沉沉睡去。

    见绣轻叹了一口气,也转过身去,面向另一边阖上了眼。

    …

    十六岁成人礼后,见宛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姑母她们一起参加各种社交场合了。

    她仿佛忘了成人礼当天的各种不愉快,把发尾烫了卷,涂口红穿高跟鞋,整日出席各种舞会,言谈举止俨然已有了大人的模样。

    这天下午,温见宁照例被佣人从房间里叫出来喝下午茶。

    温静姝她们今日难得没有牌局邀约,也正在楼下沙发上坐着。

    温见宁扫了几眼,发现在场的只缺了一个见宛。不过她也没多想,径直坐下来,和众人一起喝茶吃点心。

    没过一会,见宛春风满面地快步走进客厅来,站在众人面前背着手矜持道:“诸位,我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众人很给面子地停下来,看着见宛发言。

    见宛深呼吸一口气,酝酿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开口。她想了一想,索性直接把藏在身后的报纸拿出来,递给离得最近的见绣。

    见绣接过报纸来一看,恰到好处地嗳了一声:“是见宛的诗发表了。”

    众人纷纷过来看热闹,报纸上面果然有见宛的名字,署名的那一小块栏目正好是一首小诗。

    这一下就连原本并不在意的温见宁也被吸引了过来。

    见宛带回的这份报纸名为《星岛晚报》,虽然只和温见宁投的《星岛杂谈》虽然只差了两个字,但地位却是云泥之别。前者至少是一份正经报纸,后者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报。

    温见宁原以为见宛前段日子要写诗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再想到自己的投稿现在还没有消息,她难免有点心情低落,连众人议论了什么都没听清。

    等回过神来,她才听到见绣好奇地问道:“听人说写文章很赚钱的,你得了多少稿费呀?”

    提起这个,见宛不由得露出遗憾的神色:“报社只给了五元钱稿费,虽然少,不过勉强够我买只赛璐璐发夹了。”

    众人再次议论一番,还是梅珊先感叹道:“可惜这期报纸出晚了,不然若是能在我们见宛成人礼的那天刊印出来,这样才有意义。”

    她这么一说,其他也纷纷替见宛觉得可惜。毕竟见宛这样爱出风头,平白错过了这样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怎能不让她遗憾。

    众人还在对见宛的诗啧啧称奇时,只有温静姝在旁一直不曾说话,而是举止优雅地端起描金白瓷杯,抿去了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意。

    这时,一个穿翠蓝袄裤的女佣来到客厅:“三小姐,这里有您的信。”

    温见宁从沙发上起身,去接过信封。才一转身,就发现众人都停下来在看她。

    她镇定自若道:“是齐先生从上海寄来的信。”

    其实温见宁方才低头扫了一眼信封上面的字,知道是从那家报社寄过来的。但她清楚,若是实话实说,只怕她会是下一个被当场围观的对象。出于某种心理,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投稿的事,尤其在还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

    众人一听,这才不再关注,把注意力转回到见宛发表的那首诗上。

    温见宁没有参与讨论,只和温静姝说了一声,径直上了楼。

    楼下传来见宛谦逊的声音:“我不过是随手写了几句,侥幸被人看中罢了。诗歌本就好写,不过三五行字,比不得小说长篇大论,随便一写就是好几千字,也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有生之年能不能也刊印在报纸上。”

    而温见宁步伐没有一丝停顿。

    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身步入走廊,把所有声音都留在身后。

    等回房间关好房门,温见宁这才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信封用的是棕色牛皮纸,结实挺括,上面的落款来自报社一位姓方的编辑,钢笔字遒劲有力,很有几分水准。

    温见宁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动手拆开信封。

    信纸才一抽出,她还未来得及展开,里面夹带的钞票却先掉了出来。

    温见宁先是一愣,随后心头涌上狂喜。

    她突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房间里快速踱步了几个来回,几乎要跳起来对着窗外大声喊了出来。考虑到会被楼下的人听到,她最终还是压下了冲动,但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床上来来回回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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