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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从山上下来时开始下的,大片大片的雪花,谢幼萝一身白,与这漫天的大雪融为一体。 裴珩身边的侍从成越远远瞧了会,竟有些出神,好一会才追上去道,“姑娘,谢姑娘。” 谢幼萝闻声,回头看了看,道,“可是三爷有何事?” 成越道,“三爷的车马在那边,您随小的过去,送您回府。” 碧云巴不得去呢,这雪深的,鞋子都湿透了。 谢幼萝却不这么想,若是叫人看见她与裴珩一道进了侯府,岂不是有嘴也说不清?裴珩是出于答应裴荀要照顾自己,若因此误了他的清白,倒叫她心生愧疚了。 那白越会读心术般,笑道,“姑娘放心,回头送了您,三爷还得到宫里去,顺个路罢了。” “姑娘,去吧,这还有好长一段路,回头又染上风寒,可要我和盛嬷嬷怎么好才是?” 谢幼萝晓得碧云是坚持不住了,她也跟着自己跑了大半日,想了想,既是顺路,那便去是了。 到了那边,没成想就剩一个马车和车夫,裴珩不在。 谢幼萝坐在马车里,隔着门帘问车夫,“三爷去哪了?” 那车夫拉着缰绳,道,“三爷有事,往宫里赶了,嘱咐小的将姑娘好生送回去。” 谢幼萝靠回车壁上,裴珩看着不近人情,不好说话,没想到做起事来倒是想的周全。 这马车不大,不过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脚下铺着古红色的丝绒地毯,正中架着一端小小四方桌,桌上一方金铜色的小暖炉正升起一丝袅袅青烟,碧云凑到那暖炉前,手在上面烘着,嘴里嘀咕,“其实三爷这人也没外头传那般不好,这些年便是侯爷从不正眼瞧他,心思都放在了四爷身上,但和四爷也一直是很好的兄弟,”她想起昨日在屋里变脸似的裴珩,又道,“脾性吧,是古怪了点,估摸着也与侯爷的偏心有关,这么想来,三爷还是个怪可怜的人呢。” 谢幼萝倒是觉得这永宁侯才是个古怪的人,同样是儿子,怎么就偏心至此,甚至是裴荀不在了,也不给裴珩一个眼神,不过见裴珩那般不近人情,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估摸着也不稀罕侯爷的宠爱呢。 再说这裴三爷再可怜也没她可怜不是,至少他甚是不缺,进出一群人敬着怕着,她看着手心昨儿被烫着的那块,假装肃脸道,“你这丫头,成日里打听主子们的私事,仔细叫那车夫给听了,回头与三爷说道去。” 碧云噤了会子声,随后又闷声道,“奴婢哪里敢打听,奴婢从前是在三爷院子里伺候的,虽是个端茶送水扫地的,但也免不了几许见闻。” 听她这般说,谢幼萝才反应过来,是了,碧云这丫头还是裴荀过世那晚,他指来伺候自己的。 谢幼萝倚靠在窗帷边上,笑道,“吓唬你罢了。”她掀起一侧,密密麻麻的雪花飘了进来,还有一股子刺骨的风,远远地她便望见侯府高高的院墙在茫茫大雪中若隐若现,她放下手,回头对碧云嘱咐,“今儿塞山上见到三爷的事以及坐三爷马车的事,回去不要同盛嬷嬷说了。” 碧云不解,不过她从来到谢幼萝身边,就只听她的,她做什么,哪里需要去问什么缘由,照着她的话去做就是了,于是点点头。 谢幼萝是突然想起了盛嬷嬷昨日问她三爷过来所为何事时的神情,太过于小心警惕,怕是盛嬷嬷想多了,以为裴珩对自己起了别的心思呢,若是叫她知道今日的事,那是更不得安宁了。 盛嬷嬷年纪大了,就不要叫她再为这些事cao心了。 这裴珩的车夫还是很会办事的。 马车从另一条小路拐到了侯府后门不远处,不走近,是什么也看不出的。 碧云搀着谢幼萝下了车,从身上拿出了点碎银子叫碧云给那车夫。 车夫未推辞,接了过去,道,“姑娘有心了,雪大地滑,姑娘慢些走,小的还得去宫里接三爷,就先告辞了。” 主仆俩转身连伞也没撑,匆匆进了后门。 侯府另一处,姚氏正躺在榻上,一手捏着帕子,一手翻着管事交上来的账本子,绣百鸟朝凤的落地屏风外,她的贴身丫鬟阿蕊匆匆绕了进来,在她跟前跪下。 姚氏瞟了她一眼,眼底却有了一丝色彩,“怎么,三爷回了?还是,寻着了新的好面皮子?” 她一个寡妇,这么些年,也不可能真真守在深闺中,面上掌着侯府的内宅,暗下里养着男宠,这些个男人也是容易腻的,不过几日便没了新鲜味,换的也是勤,不过这整个大业朝的男人,除了她那个早就死了的丈夫,是没谁比得上裴珩的。 这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她念着几年了,却也晓得这裴珩不同他人,可不是她能染指的,她也就不想了,每日看上几眼就够了,回过头找个眼睛鼻子嘴巴几分像的,床榻之间倒是更有一番滋味。 阿蕊摇摇头,凑过去道,“您叫奴婢这几日盯着明园那边,没想到,还真盯出了猫腻。” 明园是谢幼萝住的院子,姚氏吃了几次闭门坑,脸上挂不住,总觉着这丫头在做什么幺蛾子,就叫了阿蕊去盯着点,她皱了皱眉,“继续说。” 那丫头神秘兮兮近到她耳边细语几句。 姚氏眼睛瞪了老大,甩了账本子,从榻上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