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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云站起身,舜卿也跟着站起来,说道:“别站在这里了,一会儿到了中午,太阳毒了怕晒坏了。” 曼云也不离开,说道:“舜卿,你以后也会对我这样好吗?” 舜卿一怔,看着曼云,他是想斩钉截铁地说一声是,可是一开口,却是一脸的肃然:“我也不知道。” 曼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想一想,又仿佛是很有道理的。将来自己嫁给别人,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好?自己是没有任何东西报答他的,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好?自己是这么平凡的一个人,日复一日,他为什么要一直对自己好? 想到这里,曼云心里涌起一阵惆怅,苦笑道:“是啊,谁会知道呢……” 他和她一直保持着一份默契,他从来不问她关于佩东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他也不愿意提起,还是为了照顾曼云的心情。但是曼云知道,有时候,他一定也像自己一样,会想起佩东的。 与佩东,不过是几个月的相处,耗尽了一生的激情;与舜卿,却是一年多的相濡以沫,积攒了无数的温馨。要是自己爱上的人是舜卿,是不是人生就会平静许多呢? 到底不能就这么忘了佩东,他们的结束太没有道理。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封信,就因为他来了又走了。然后,就这么消失了,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生命里一样。 凭什么呢,搅乱了她的心,却又走了。她知道他的难处,她病着的时候想:等病好了,一定去找他。现在病真的好了,却失了往日的锐气。曼云有时候会做梦,梦见自己千里迢迢去找佩东,佩东却冷冷地对她说:我们不是早散了吗? 到底是散了还是没散呢?如果当年他说散了,也许痛不欲生,过后也许就看透了,不想了。可是这个样子,抻得人实在难受。 舜卿见她只看着窗外,时而蹙眉,时而又微笑,不由得说道:“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本来是……我真是笨嘴拙舌的……” 曼云被他这一说,回过神来,不由得笑道:“你也会有笨嘴拙舌的时候吗?” 舜卿说道:“一开始,你不是嫌我花言巧语吗?” 曼云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一开始的看法,难免有失偏颇,不可尽信的。” 舜卿笑道:“那我在你心里的印象,是不是变好了呢?” 曼云侧着脸,看着他说道:“好了,变得顶好了。” 舜卿不说话,只看着曼云笑。曼云看着他,鼻子竟有些酸酸的:这样一个骄傲的公子,也算难为他了。 曼云回北京的时候,她院子里的桃花还没有开。汪府里的人,个个精神抖擞,来迎接这个曾经被赶出家门的三小姐。汽车在门口停下,曼云走出来,面上也不见久病的人的苍白,身上罩着一件雪青色斗篷,越发衬得脸明艳照人。 曼云刚迈进大门,就看见伯荪快步走出来,一把扶住要行礼的曼云的肩膀,感叹道:“我的儿!我们父女竟还有得见的一天!” 曼云说道:“父亲,都是女儿不孝。” 伯荪说道:“过去的事情再不要提,快跟我进屋。”说着,便拉着曼云往里走。汪太太、世番和曼珺夫妇就站在伯荪身后,对着曼云微笑。 进了大屋,伯荪拉曼云坐下,说道:“吕先生真是用心,看把你照顾的这样好!” 曼云说道:“先生对我,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曼云在天津养病,不敢说是住在了何公馆,况且后来也搬到了吕璧成的住处,所以对外也只说是吕璧成一直在照料。 伯荪连连点头,说道:“知道你回来,我把他们都叫了来。你们兄弟姐妹一年多不见,怕有很多话要说吧。” 曼云站起身,走到世番等人跟前,说道:“大哥,二姐,姐夫。” 世番眼圈有些湿润,说道:“回来就好。” 曼珺拉着曼云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当年仲秋也得过这种病,治了一年多也好了,你自然也能好的,”说着,她又回头问仲秋:“是不是?” 仲秋笑了笑,点点头。 曼云看着曼珺,她虽然已经嫁人,也烫了头发,可是眼睛里的神采还是和往昔一样,可见仲秋对她必然是关怀备至了。曼云笑了笑,说道:“是啊,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你过得可还好?” 曼珺听她这么问,只顾咧嘴笑,却不回答。曼云说道:“可见我问得多余了,看来你是过得再好不过了。” 汪太太走过来,戳着曼珺道:“这个孩子,就是学不会矜持,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叫你meimei笑话。” 曼云最厌烦的便是此人,可是当着众人,也不好发作,只是不理她。汪太太见曼云不理她,自己也不愿意再做戏,便回去坐下。 伯荪连忙说道:“你一路风尘,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找你说说话。” 曼云点点头,告别了世番和曼珺,便往自己院子里走去。刘妈和小璃在外面跟着,进了院子,竟是干干净净,屋里的东西也是原来的样子。曼云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进了屋,只管四处张望。 刘妈一边把曼云的箱子放下,一边说道:“姑娘什么打算?真就回家里住下了?” 曼云说道:“住下了,不过住不久的。” 刘妈一愣,随即笑说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